晚上七點五十,野味山莊。
這座平日裡專門招待翡翠市各路牛鬼蛇神的銷金窟,此刻正被一股壓抑到極致的狂躁氣息所籠罩。
山莊最大的包廂“帝王廳”裡,人頭攢動,煙霧、酒氣、汗臭混雜在一起,幾乎凝成了實質,喧囂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城北裴興彪麾下,所有叫得上名號的頭目、馬仔,上百號人,齊聚於此。
但今天,他們不是來喝酒作樂的。
“砰!”
一個渾身肌肉虯結,脖子上戴著金鏈子的壯漢,一拳狠狠砸在紅木圓桌上,震得滿桌的酒杯叮當作響。
家永豐,裴興彪手下最能打的頭號心腹,一雙環眼瞪得通紅,裡麵布滿了血絲和殺氣。
“他媽的!彪哥屍骨未寒,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雜種,就想騎在咱們脖子上拉屎?!”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瓶,環視全場,聲如洪鐘,“今天誰他媽要是認那個狗屁喪彪當新老大,誰就是孬種!就是叛徒!”
在他旁邊,另一個穿著花襯衫,手裡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一把五四手槍的男人,也冷冷地開了口。
於天逸,裴興彪的另一位左膀右臂,主管著城北幾處最大的“生意”,為人比家永豐要陰沉幾分。
“豐哥說得對。”
於天逸目光陰冷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各位兄弟,都想想清楚。彪哥待我們不薄,這些年,誰沒跟著他吃香的喝辣的?現在他不明不白地死了,咱們就這麼認了?”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把咱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家業,拱手讓給一個殺了咱們老大的瘋子?天底下,有這個道理嗎?”
兩人一唱一和,瞬間點燃了全場的情緒。
“沒錯!豐哥、逸哥說得對!”
“那喪彪算個什麼東西!殺了彪哥,還想當我們的老大?做他媽的春秋大夢!”
“今天他要是敢來,就讓他給彪哥償命!”
“弄死他!城北的地盤,輪不到他一個外人說話!”
叫囂聲、怒罵聲此起彼伏,整個帝王廳的氣氛,被煽動到了一個極點。
上百號亡命徒,個個麵紅耳赤,情緒激動,不少人已經從後腰摸出了武器,殺氣騰騰。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白天還在各自的地盤忙活,突然就接到了彭奇文兄弟的電話,說是彪哥沒了,讓晚上八點來野味山莊開會,見新老大。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把所有人都給炸懵了。
而當他們得知,殺了裴興彪,並且要取而代之的,竟然是那個今天才剛剛在城北露麵的“喪彪”時。
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荒謬,繼而便是滔天的憤怒。
在他們看來,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家永豐和於天逸看著群情激奮的眾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得意和狠厲。
他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裴興彪死了,他們兩個作為最有實力的心腹,自然是最有資格接班的人。
可半路殺出個喪彪,直接斷了他們的念想。
這口氣,他們咽不下!
所以,今晚這場所謂的“開會”,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場鴻門宴!
他們要當著所有兄弟的麵,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喪彪,剁成肉醬,給裴興彪報仇,也為自己上位掃清障礙!
“兄弟們!”
家永豐振臂一呼,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都做好準備,喪彪要立棍,那就讓他拿出實力!”
“沒有實力,他立個錘子,老子弄死他!!!”
“好!!!”
眾人轟然應諾,一時間,大廳裡拉動槍栓的聲音響成一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七點五十九分。
大廳裡的喧囂聲漸漸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包廂的大門,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