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越來越強。
他想抬手按呼叫鈴,手臂卻沉重無比,勉強抬起幾厘米就無力地落下。
他想喊,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氣音。
視野開始變暗,從邊緣向中心收縮,像正在關閉的鏡頭光圈。
他看向那台生物場監測儀。
屏幕還在閃爍,綠光在昏暗的病房裡顯得詭異。
此刻他終於明白了。
不是什麼“能量場防護”。
那是個錯誤。
他犯了太多錯誤。
相信不該相信的人,用不該用的東西,做不該做的事。
三年前那個女孩。
蘇小婉。
程世安想起來了,他的“生命序列”療法的“專屬供體”的名字。
很普通的名字,普通到轉眼就忘了。
現在那個名字回來了,帶著那張蒼白的臉,還有手腕上的針孔。
“我……錯……”
他試圖說出這三個字,但隻吐出半個音節。
黑暗徹底吞沒了視野。
……
23:50。
病房門被推開。
護士例行查房。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台生物場監測儀,屏幕還在閃,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她一直討厭這台非醫用設備,覺得它不可靠,但病人堅持使用,她也無權強行移除。
隨即,她的目光落到病床上。
程世安的姿勢明顯不對勁。
頭頸不自然地歪向一側,嘴唇微張,而胸口那片本該規律起伏的區域,此刻幾乎靜止。
她立刻轉頭看向床旁那台醫院的正式監護儀。
屏幕亮著,卻沒有響起任何警報聲。
她定睛看去,屏幕上一片混亂的條紋與不斷跳動的錯誤提示,
而本應顯示數據的心率和血氧飽和度區域,此刻完全空白,隻有不斷閃爍的“”符號。
護士的心猛地一沉。
她快步衝到床前,俯身貼近程世安口鼻——感覺不到任何氣息流動。
手指迅速壓上他的頸側——觸不到絲毫搏動。
“搶救!03床需要搶救!”她轉身衝出病房大喊,同時重重砸響了牆上的緊急呼叫按鈕。
……
搶救在護士衝出病房呼救後的幾十秒內就開始了。
夜間值班的急救團隊本就處於待命狀態,聽到呼叫和警報立即攜設備趕來。
但一切仍太晚了。
初步檢查判斷,程世安的心臟停跳至少已有兩到三分鐘。
大腦對缺氧極度敏感,通常兩到三分鐘的完全缺氧就會導致不可逆的損傷。
程世安的情況顯然已超過這個臨界點,即便心跳能夠恢複,腦功能也幾乎沒有挽回的可能。
然而,醫療程序必須執行。
隻要沒有明確的“放棄搶救”醫囑,麵對一位剛剛被發現心跳呼吸停止的患者,標準流程必須立刻啟動。
於是,搶救按部就班地進行:
清理氣道,氣管插管連接呼吸機,建立靜脈通道推注腎上腺素,持續的胸外按壓。
除顫器就位,電極板貼敷,第一次電擊。
程世安的身體在電流衝擊下彈起又落下。
監護儀的屏幕依舊是一條毫無波動的直線。
調整參數,第二次電擊。
再次調整,第三次電擊。
搶救持續了整整三十分鐘。
期間,強心藥物和反複的電擊曾短暫地讓心臟恢複了幾次微弱的收縮,但都無法維持有效循環,很快又歸於靜止。
00:25,在長時間複蘇努力均告無效後,主治醫生檢查了瞳孔、脈搏和心電活動,最終宣布臨床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