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盧錫平的車隊在高速收費站外交彙點化為廢鐵,崔中銘的遊艇在江心沉沒的同時。
龍城西北方向的天空,一架銀灰色的小型私人公務機正平穩地穿行在雲層之上。
機艙內,樸家派來接管龍城的樸成賢,放鬆地靠在座椅裡。
他四十六歲,樸家這一代中最為銳利的一柄刀,常年處理家族海外資源事務,手段果決甚至狠辣。
此次被家族緊急召回,派往龍城,他清楚這是機遇,更是考驗——
在盧、崔兩家也必然出手的情況下,誰能搶先真正掌控龍城,誰就能為家族在未來格局中贏得至關重要的一分。
他比盧錫平年輕,比崔中銘更熟悉管理與技術手段,他自信自己能做得更好。
“還有多久?”樸成賢問坐在對麵的助理。
助理看了看平板上的航路信息:“大約四十五分鐘,長官。龍城北郊的私人機場已經準備就緒,地麵接應車隊也在待命。”
樸成賢點點頭,目光投向舷窗外翻湧的雲海。
他喜歡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淩駕於他人之上,生殺予奪的快感,是在他十五歲那年夏天。
那時他還叫樸賢宇,是樸家一個不起眼的旁支子弟,父親早亡,母親怯懦,在家族內備受冷眼。
學校裡的有家族背景的同學,知道他底細的,也常帶著似有似無的輕蔑。
隻有一個叫李誌浩的男生不同。
李誌浩家境普通,父親是小學教師,母親在紡織廠工作。
他學習刻苦,待人真誠,因為一次小組作業和樸賢宇分到一組,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敷衍或排斥他,反而耐心地幫他講解難題。
樸賢宇起初是感激的,但很快,這種感激變成了某種更複雜和陰暗的東西。
他看見李誌浩穿著潔白的襯衫,總是挺直脊背;
聽見李誌浩用激昂的語氣談論理想,眼睛裡有著他從未有過的光亮。
一種混合著自卑、嫉妒和扭曲的怨恨,在樸賢宇心裡悄悄滋生。
憑什麼?
一個窮教師的兒子,憑什麼能這樣坦蕩,這樣有底氣?
而他,身上流著樸家的血,卻要活得如此小心翼翼,看人臉色?
那年夏天,學校組織了一次為期兩天的山地徒步露營。
第二天下午自由活動時,樸賢宇故意接近李誌浩,提議去營地附近一個據說視野很好的山崖邊看日落。
李誌浩不疑有他,欣然同意。
兩人避開大隊,沿著一條偏僻的小徑向上爬。
山崖邊確實視野開闊,腳下是數十米深的亂石坡,遠處夕陽正在緩緩下沉,將雲層染成金紅色。
“真美。”李誌浩站在崖邊,由衷地感歎,張開手臂感受著山風。
樸賢宇就站在他身後半步。
他看著李誌浩毫無防備的背影,看著那在夕陽下似乎發著光的側臉,心裡那股陰暗的躁動突然達到了頂點。
一個瘋狂的念頭襲入了他的腦海。
如果這個人消失了,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這個念頭本身帶來的顫栗,讓他呼吸都急促起來。
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令人眩暈的掌控他人生死的興奮。
他左右看了看,確認四周絕對沒有第三人。
遠處的營地被樹林遮擋,隻有風聲和偶爾的鳥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