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若非汝多事,吾早已入內破關!”
張九極負手而立,下頜微抬。
氣機鼓蕩間,額前那縷標誌性的白色發絲無風自動。
他語帶不屑,睥睨著馬乙雄,姿態傲然至極。
“哎喲!您瞧我這事兒辦的!”
馬乙雄眼珠滴溜一轉,臉上瞬間堆起熱情爽朗,甚至有點誇張的笑容,朝著張九極就是一個拱手躬身:
“白龍槍神威震天下,理當先行!您先請!小弟我怎敢與您爭先呢!”
張九極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頓,嘴角撇了撇,看著馬乙雄那副“不懷好意”的恭敬模樣,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嘖。汝既為吾命中注定的宿敵,豈有讓汝屈居其後之理?不妥,大為不妥!還是.....汝先請!”
兩人竟就此在眾目睽睽之下,你推我讓起來,一步一躬身,動作浮誇,活像兩隻見了麵就互相鞠躬的熟絡蝦米。
眼看已磨蹭到距離玉璧僅一步之遙,腰都快彎成了九十度,嘴裡還在一口一個“您先請”、“宿敵先行”,可那關鍵的一掌,就是誰都不肯先按上去。
這出“宿敵互敬”的滑稽戲碼,看得周圍一眾天才眼角抽搐,無語凝噎。
“兩個傻逼!”
就在兩人還在那兒互相“禮讓”時,韋玄扛著他那把猙獰的鋸齒彎刀,大搖大擺地從兩人中間擠了過去,二話不說,一巴掌狠狠按在了玉璧之上!
“呃……”
馬乙雄當場僵住,隨即嘴角抽搐地看向張九極。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彙,一股難以言喻的尷尬氣氛瞬間彌漫開來。
“噗嗤……”
周遭頓時響起幾聲壓抑不住的嗤笑。
“蠢貨。”
又是一句冰冷的評價掠過。蘇淩月身化一道清冷冰影,衣袂飄拂間,已如驚鴻般掠過兩人身旁,素白手掌毫不猶豫地印上玉璧。
“闖過去!”
“哈哈哈!叩心問道?死又何懼!”
“少放屁!老子還要去長城殺異族呢!都給我活著出來喝酒!”
“沒錯!一起闖過去!”
豪邁的笑罵與呐喊聲中,一道道身影再無遲疑,紛紛將手掌按向玉璧。道道流光接連衝天而起,映照著一張張年輕而堅定的臉龐。
眨眼間,場中便隻剩下馬乙雄還未動身。
他收斂了嬉笑,轉頭看向一直沉穩守在側後方的譚行與卓勝,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老譚,老卓!外頭就交給你們了!萬一情況不對……彆猶豫,立刻走!咱們之間,不說矯情話......生死有命!”
“放心,有我們在。”
譚行重重一頓手中血浮屠,卓勝亦舉劍示意。
三人相視,一切儘在不言中。
馬乙雄再不遲疑,身形一晃,手掌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重重按向那流轉著萬千幻光的玉璧!
當馬乙雄的手掌與玉璧接觸的刹那,他周身空間微微扭曲,整個人如同被吸入般瞬間僵直,眼神也隨之失去了焦點。
偌大的平台上,此刻隻剩下譚行與卓勝兩人還保持著清醒。
他們環顧四周,隻見三十多道身影如同石雕般靜立在玉璧前方,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不同的情緒......
或痛苦掙紮,或堅毅不屈,或恐懼扭曲。
“看來,考驗已經開始了。”
卓勝低聲道,手握壓勝劍的指節微微發白。
他經曆過那種煎熬,深知其中的凶險。
譚行沉默點頭,血浮屠重重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警惕地掃視著全場,凝神戒備。
就在兩人守著眾人的時候,最先出現異狀的是那個手臂帶著灼傷的少年。
他進入幻境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身體就開始了劇烈的顫抖,臉上毫無血色,七竅甚至開始滲出細微的血絲。
“不……哥……救我……”
他無意識地呢喃著,氣息迅速萎靡。
卓勝臉色一變:
“他心神要崩潰了!”
話音未落,少年周身空間一陣波動,整個人竟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如同被風吹散的流螢,瞬間消失在原地,隻留下玉璧前一片空蕩。
“死了?”
譚行心頭一緊。
“不。”
卓勝仔細觀察著玉璧,搖了搖頭:
“玉璧沒有反噬的凶戾之氣,那白光……更像是被強製傳送離開了。
他失敗了,但可能保住了一命。”
仿佛拉開了某種序幕。
接下來的時間裡,接二連三地有人身體劇震後化為白光消散。
有的在最後一刻發出不甘的嘶吼,有的則是一臉釋然,仿佛解脫。
平台上的人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最終隻剩下不到二十人。
每一個人的消失,都讓譚行和卓勝的心情沉重一分。
他們看到韋玄渾身肌肉虯結,煞氣衝天,仿佛在與無形的千軍萬馬搏殺;
看到蘇淩月周身冰霜凝結,眉宇間帶著化不開的哀傷與決絕;
也看到張九極雖然麵無表情,但緊抿的嘴唇和微微顫動的指尖顯示他正經曆著極大的壓力。
時間一點點流逝。
突然,方飛昂猛地睜開雙眼,踉蹌一步,大口喘息,汗如雨下。
他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隨即看向玉璧,眼中閃過一絲後怕,但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清明。
他成功了。
如同引發了連鎖反應,端木瑞、顏博等人也陸續掙脫幻境,清醒過來。
每個人都是大汗淋漓,氣息不穩,但眼神都比之前更加凝練、堅定,顯然在幻境中戰勝了心魔,各有收獲。
然而,仍有近十人依舊深陷其中,包括馬乙雄、韋玄、蘇淩月和張九極。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一直沒有動靜的韋玄,猛地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他周身煞氣非但沒有減弱,反而凝如實質,隱約在其身後形成一尊模糊的猙獰惡狼虛影!
他的氣息在這一刻轟然暴漲,竟是在幻境的壓迫下突破了瓶頸!
幾乎同一時間,蘇淩月體表的寒氣驟然內斂,眉心一點冰藍印記一閃而逝,周圍的溫度瞬間恢複正常,但她給人的感覺卻更加危險,仿佛一座蓄勢待發的冰山。
張九極則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的眼眸中,那抹中二之色淡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洞悉般的深邃。
緊接著,馬乙雄也猛地回神,那雙總是帶著玩世不恭的眼睛裡,此刻卻燃燒著前所未有的鬥誌與火焰,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肩頭的雙刀,咧嘴笑了起來:
“媽的,夠勁!”
至此,所有通過“叩心關”的人已全部蘇醒。
玉璧之上光華緩緩流轉,映照著下方神態各異的眾人。
原本的三十多人,此刻隻剩下這最後的十幾人。
空氣一片寂靜。
成功通過考驗的喜悅還未來得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