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嘯的歡呼聲中,韋正目光如刃般掃過那名氣得魔軀亂顫的赤焰魔族長老。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之意,隨即,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他抬腳,如同踢開一塊礙眼的碎石,將腳下赤煉薩爾那無頭的龐大魔軀,猛地踢向那名被十大稱號隊長和月薩爾氣機死死鎖定的魔族長老!
魔軀裹挾著殘餘的凶煞之氣,劃破長空,直射而去!
那魔族長老瞳孔一縮,雖驚怒交加,卻不得不出手。
磅礴的漆黑邪力奔湧而出,化作一隻巨大的魔手,小心翼翼地將那無頭屍身接住,仿佛捧著什麼極易破碎的珍寶,唯恐再有絲毫損毀。
那輕柔的動作,與他周身沸騰的殺意形成了尖銳的對比,顯得無比憋屈。
而韋正,依舊單手持著赤煉薩爾那猙獰的頭顱,衣袂獵獵。
他看向接下屍身後、眼中幾乎要噴出實質火焰的魔族長老,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戰場的喧囂,帶著一種俯視螻蟻般的漠然:
“屍身,還你了。”
他頓了頓,將手中的頭顱微微抬起,讓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對著魔族長老,語氣驟然轉寒:
“但這頭顱,是我的戰利品。”
“若不服……”
韋正的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如刀,仿佛能刺穿靈魂,他緩緩吐出最後三個字,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魔族長老和所有赤焰魔族的心頭:
“就來拿。”
就來拿!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蘊含著無邊的霸氣與自信!
那魔族長老聞言,渾身魔焰猛地一窒,握住巨斧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聲響,額角青筋暴跳。
他死死盯著韋正,又瞥了一眼虎視眈眈的冷靖以及另外九位氣息鎖死他的稱號隊長,再感受一下旁邊月薩爾那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與殺意……
他喉嚨裡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沉嘶吼,最終,卻硬生生將那股幾乎要衝破胸膛的暴怒和屈辱咽了回去!
他知道,此刻若是衝動,不僅奪不回王子的頭顱,恐怕連他自己和剩下的這些魔兵,都要徹底留在這裡,為這該死的月魔和人類陪葬!
“人族……韋正……‘血狼’……好!很好!”
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每一個字都浸透著刻骨的怨毒,卻終究沒敢踏出那一步。
他猛地轉身,裹挾著赤煉薩爾的無頭屍身,發出一聲憋屈至極的咆哮:
“赤焰魔族,撤!全線撤退!”
命令一下,殘存的赤焰魔軍再無戰意,如同潮水般向著與葬骨平原相反的方向潰退而去。
韋正立於焦土之上,冷漠地目送赤焰魔族潰退的洪流。
他手中那顆屬於赤煉薩爾的王血頭顱仍在滴落粘稠的魔血,而他的目光,卻已帶著一絲玩味,投向了半空中臉色鐵青、如困獸般的月薩爾
“老狼!”
暴熊小隊隊長刑烈那如同砂石摩擦般的嗓音,通過加密通訊頻道直接在冷靖耳中炸響,帶著幾乎壓抑不住的嗜血衝動;
“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那群黑火崽子夾著尾巴滾蛋?媽的,不如咱們一鼓作氣,連它們也……”
“冷靜。”
冷靖的聲音如同極地寒風,瞬間澆滅了刑烈話語中的躁動。
他手中冰晶長槍精準地格開一道刁鑽襲來的月光邪能,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遲滯,冷靜傳音道:
“南境戰區,藏著眼睛的不止我們和月魔。
那些依附於各個下位邪神的眷族、爪牙,此刻恐怕都在盯著這裡。”
他目光掃過潰退的赤焰魔族,繼續道:
“一名擁有真王資質的王血王子戰死,這個代價,足夠讓赤焰魔族痛入骨髓,也足夠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旁觀者。”
“若再逼迫過甚,真讓赤焰魔族狗急跳牆,一旦發瘋反撲,南境防線承受的壓力將瞬間倍增。”
“屆時,若是其他戰線的‘蟲母’、‘疫潮’、或是‘骸王’覺得有機可乘,趁機發動大規模侵襲,引發全麵神戰……
這個責任,我們誰都擔不起。”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當務之急,機會難得!先摁死月薩爾!斷了月魔一族的根!這才是此戰最大、也必須完成的戰略目標!”
刑烈聞言,那雙銅鈴般的巨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獰笑一聲,猩紅的舌頭舔過乾裂的嘴唇,不再多言。
那尊龐大的暴熊法相發出震天咆哮,將所有沸騰的殺意儘數傾瀉到月薩爾身上,氣勢如同狂風暴雨,再猛烈了數分!
他徹底明白了。
與徹底剿滅苟延殘喘的月魔相比,放走一部分已成驚弓之鳥的赤焰魔族,以換取戰略全局的穩定,以及集中力量確保對月魔的絕殺,是一筆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對於冷靖這位被【永戰天王】親口讚譽“沉穩有度,大將之風”的老兵,刑烈以及其他稱號隊長,是打心底裡信服!
他的每一個決策,都曆經血火考驗,從未讓人失望。
戰場中心,月薩爾所化的月光巨人真身劇烈地明滅不定。
他銀色的瞳孔掃過周遭——算上剛剛補位、煞氣衝天的韋正龍狼法相,整整十尊天人法相如同擎天巨柱,將其所有退路封死!
那交織在一起的恐怖威壓,讓他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
“人類!就此止戰!”
“作為條件,我月魔一族……願放棄葬骨平原,全體退入祭月壇,百年不出!此誓,以吾神‘月之痕’之名!”
月薩爾此言一出,戰場上殘餘的月光邪能似乎都為之一滯。
放棄祖地,自囚百年!
這對於一個曾經俯瞰南境的輝煌種族而言,是何等屈辱的讓步!
月薩爾這是在斷尾求生,用尊嚴和土地,換取族群最後一絲喘息之機!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於戰場實際指揮者...冷靖的身上。
冷靖手持冰槍,周身繚繞的寒氣仿佛連空間都能凍結。
他抬頭,平靜地注視著那尊色厲內荏的月光巨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那雙眸子,銳利得仿佛能洞穿一切偽裝。
他沒有立刻回答。
這短暫的沉默,仿佛攜帶著整個戰場屍山血海的重量,終於,冷靖開口了,聲音平淡,卻比任何咆哮都更具穿透力:
“放棄葬骨平原?退守祭月壇?”
“月薩爾,你是想借祭壇下的【月巢】,和你那隕落父神殘留的最後一點神性,為你這即將滅族的月魔……強行吊命?”
“百年?嗬……”
冷靖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
“怕是等你月魔一族借著月巢之力緩過一口氣,第一個撕毀約定、卷土重來的,就是你!”
“月薩爾....你錯就錯在……太貪心,也太愚蠢!”
“竟敢帶著你最後的族裔,踏出葬骨平原,踏出你那隕落父神用最後神性,為你們構築的……唯一龜殼!”
“離開了那片殘存神力的庇護,你們這群無根浮萍,還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冷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刀子,一刀刀剝開月薩爾看似退讓實則包藏的禍心!
“要想談……”
他冰槍猛地指向月薩爾,槍尖寒芒吞吐,殺意如同海嘯般衝天而起:
“可以!讓你族中所有長老,自爆月丹,束手就擒,隨我返回長城為質!”
“否則,今日,“那就彆怪我,將你月魔一族最後的希望,連同你這個所謂的王,一同……埋葬於此!”
“吼!!!”
月薩爾所化的月光巨人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周身月光邪能徹底失控,如同億萬銀蛇狂舞!
奇恥大辱!這簡直是將他月魔一族殘存的尊嚴扔在地上反複踐踏!
自碎月丹?那等於將生死完全交由人族掌控!整個族群都將淪為待宰的羔羊!
絕不能答應!
一股混雜著無儘屈辱與暴怒的邪火在他胸腔內瘋狂衝撞,幾乎要將他最後一絲理智焚燒殆儘。
他銀色的瞳孔死死盯住下方那個持槍而立、神色冰冷的人族指揮官,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瘋狂凝聚。
但……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靈魂深處響起,強行壓下了那毀滅一切的衝動。
葬骨平原還在!祭月壇還在!月巢……也還在!
隻要能夠退回那片被父神殘存神力籠罩的土地,借助父神神力的滋養【月巢】,族中那些血脈瀕臨枯竭的長老或許就能穩住傷勢,延緩衰亡!
更重要的是,月巢是月魔一族孕育新生的聖地,是血脈延續和進化的溫床!
隻要月巢不毀,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孕育出新的、擁有真王資質的王血成員!
希望!哪怕渺茫如風中殘燭,那也是整個族群延續下去的唯一希望!
與這最後的希望相比,個人的尊嚴,一時的屈辱,又算得了什麼?!
念及此處,月薩爾眼中瘋狂的血色與殺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壓抑到極致的冰冷。
他不再看向冷靖,他猛地仰頭,發出一聲穿透戰場的嘶鳴,不再是憤怒的咆哮,而是帶著某種決絕的意味,如同吹響了某種古老的號角。
“月魔所屬,不惜一切代價……撤回葬骨平原!”
命令一下,下方殘存的月魔戰士們仿佛被注入了最後的瘋狂,原本且戰且退的陣型驟然一變,變成了徹頭徹尾的亡命衝鋒!
他們用身體,用自爆,用一切手段,悍不畏死地衝擊著聯邦武者的方向,隻為在包圍圈上撕開一道哪怕最微小的口子!
月薩爾自己,也徹底放棄了與冷靖等人的糾纏,龐大的月光真身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化作一道撕裂長空的銀色流光,不顧身後襲來的猛烈攻擊,硬扛著法相轟擊帶來的創傷,朝著那片被銀色邪能籠罩的平原邊界,亡命飛遁!
他知道,這是種族存亡的最後時刻!
任何猶豫,任何不必要的戰鬥,都可能讓那最後的希望徹底湮滅!
種族存亡,在此一舉!
“想逃?問過我的槍沒有!”
冷靖早已料到他的反應,幾乎在月薩爾動身的同一刹那,他便已化作一道冰寒絕世的槍芒,後發先至,死死咬住!
“韋正!封住他去路!”
“其他人,合力鎮壓!今日絕不能放虎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