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承傑的爬犁隊沿著崎嶇的驛道向西平堡進發,越往北走,備戰的氣氛便愈發濃烈。
驛道兩旁,隨處可見拉著石塊和木料的民夫隊伍,他們大多麵黃肌瘦,卻個個腳步匆匆,身上的粗布衣服沾滿了泥土和汗水。
沿途的軍堡更是戒備森嚴,一隊隊的巡邏兵不停巡邏,還好毛承傑他們有錦衣衛的腰牌,才在巡邏兵的護送下順利通過。
終於到了西平堡,巡邏隊先回城送信,留下爬犁隊等在城外接受檢查。
毛承傑遠遠望去,堡牆上旌旗林立,士兵和青壯們正忙著加固城牆,有的在搬運石塊,有的搬運木頭,還有的在城牆下挖掘壕溝。
數九寒天,天寒地凍,一鎬頭下去隻能是個白點,可士兵和青壯們卻忙得滿頭大汗,喊著口號在勞作。
城門口的士兵認真的對來往行人逐一盤查,防止有奸細混入城中。
此地鎮守將領並不是個庸才!毛承傑給守將羅一貫下了個簡單的結論。
例數明金作戰,幾乎所有破城的戰例,都是有奸細或內奸從內部打開城門。
號稱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大金國,很少有自己硬攻打下的城池,隻要清除了城內的奸細,大概率就能守住城池。
回想前世曆史上,這個羅一貫就是在西平堡堅守數日,讓老奴損失慘重。
如果不是叛將孫得功等人故意詐敗,造成軍隊混亂,被女真人各個擊破,西平堡獲得援兵無望,最後彈儘糧絕,才會被攻進來。
羅一貫也不會被迫自殺,西平堡也不會丟失,廣寧之戰的結果也許會改寫。
曆史沒有那麼多如果,此時的果是以前的因,當因果關係形成,出現那樣的結果也就在所難免了。
孫道長又灌了一口酒,望著遠處軍堡的輪廓,迷迷瞪瞪撚須歎道:“烽煙四起,民不聊生,這亂世何時才能結束啊!”
毛承傑沉默不語。
他知道,這個亂世也許會經曆很多年,如果不能改變一些什麼事情,也許曆史還會像前世那樣,泱泱中華會經曆二百多年的黑暗統治。
西平堡是廣寧的門戶,西平堡一旦失守,女真人便可長驅直入,廣寧城就將暴露在兵峰之下。
王化貞的數萬大軍都沿著遼河前沿排列,一旦突破了防線,就是大明遼西最為柔軟的寧錦腹地,這個時候的關寧錦防線還沒有形成,隻得任女真人任意蹂躪。
可這一切他又能怎麼辦呢?
現在,自己隻不過是一個掛著錦衣衛虛銜的無權之人,手底下沒有可用之兵,即便是有兵也不能暴露出來,名義上他已經沒有了守土職責。
自己也曾經搏殺過,隻因為擋了一些人的道路,就被剝奪官職實權,還想要將自己當做棋子進行擺布。
自己在沒有做好造反的準備前提下,隻能這樣苟著!按他們的遊戲規則玩!
女真人鐵騎在遼東大地上肆虐,每一座城池都麵臨著生死考驗,西平堡隻是遼東的一座小小的軍堡,放在那些肉食者的眼裡根本不算什麼……
就在毛承傑思緒紛亂之際,西平堡衝出一隊騎兵直奔他們而來。
為首的將軍身材魁梧,胯下那匹黑馬十分神駿,顯得格外醒目,馬背上端坐一人,頂盔摜甲,麵容剛毅,額頭寬闊,兩道濃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可那份軍人的銳氣卻絲毫未減,反而因曆經沙場的磨礪,更添了幾分沉穩與威嚴。
他離著爬犁隊伍有一段距離就勒停了戰馬,臉上滿是熱情的笑容,雙手抱拳,“敢問來人可是錦衣衛毛同知?”
毛承傑同樣抱拳回禮,“正是!不知將軍是何人?”
隻見那個魁梧將軍動作矯健地翻身跳下戰馬,身上的鎧甲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快步走到毛承傑麵前,聲音洪亮如鐘:“毛同知!久仰大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