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的清晨,廣寧城籠罩在一層薄霜之中。
巡撫衙門的庭院裡,馬匹已備好鞍韉,士兵們列隊肅立,隻待王化貞與毛承傑一聲令下,便要前往西平堡,鎮武堡,鎮寧堡等二道防線繼續視察防務。
王化貞身臉上帶著幾分昨日察防後的餘興,轉頭對身旁的毛承傑笑道:“承傑呀!今日我們到二道防線進行視察,你可要看仔細些!
“西平堡,鎮武堡,鎮寧堡等二道防線是廣寧的門戶,若有疏漏,可是要出大亂子的。”
毛承傑剛要應聲,卻見一名軍卒渾身是血,跌跌撞撞地衝進庭院,口中嘶聲喊道:“巡撫大人!急報!前線急報!”
王化貞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心頭猛地一沉。
這幾日邊境雖不平靜,卻也都是部分斥候的小打小鬨,怎會突然有急報?
他快步上前,沉聲道:“慌什麼!慢慢說!”
那軍卒跪倒在地,雙手高高舉起一份染著血跡的軍報,聲音帶著哭腔顫抖:“努爾哈赤……努爾哈赤親率六萬大軍,黎明時分越過遼河!……”
“遼河防線……遼河防線已破!我軍無法抵擋,如今女真大軍直撲西平堡,西平堡……西平堡危在旦夕!”
“什麼?!”王化貞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一把奪過急報,一目十行閱讀起來。
他手指緊緊捏住戰報,身體微微顫抖,隻覺得眼前發黑,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身旁的親兵連忙上前扶住他,他卻一把推開,喉嚨裡發出乾澀的聲音:“怎麼這麼快?怎麼會這麼快?遼河防線怎麼會如此不堪一擊?”
“那可是數萬軍隊!即便是一群豬,努爾哈赤也殺不完呀!為什麼會一觸即潰?”王化貞憤怒地咆哮。
昨日察防時,他還洋洋自得,充滿自信,雖然毛承傑提出了一些防禦漏洞,但都是無傷大雅的,隻要稍微改動一下,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他原本以為廣寧各條防線布防固若金湯,這可是他絞儘腦汁設計出來的。
即便女真人前來進犯,也能憑借防線層層抵禦,逐漸削弱女真人的士氣,等他們攻打到廣寧城時,已經是強弩之末。
萬萬沒想到努爾哈赤竟如此迅猛,隻利用黎明時分數個時辰便突破了遼河天險,兵鋒直指西平堡。
西平堡是廣寧城外圍最重要的屏障,他派遣了參將羅一貫帶領3000人鎮守,人數雖然不多,但也是沒有辦法,一座破敗的軍堡養不活太多人。
原本計劃,一旦第一條防線抵擋不住,大軍依次後撤,再堅守西平堡。
可現在,一道防線直接被努爾哈赤給打崩了,西平堡的兵力根本得不到補充,數萬人都無法擋住女真人的攻擊,區區3000人,豈不是更加無用。
一旦西平堡失守,廣寧城便直接暴露在敵軍鐵蹄之下,王化貞怎麼能不著急。
“大人!大人!”孫得功早已聞訊趕來,他依舊身著戎裝,臉上卻不見絲毫慌亂,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他快步走到王化貞麵前,躬身道,“西平堡乃廣寧門戶,萬萬丟不得!需巡撫大人立刻定奪才是!”
王化貞此刻早已亂了方寸,往日的沉穩全然不見。他不停的搓著雙手,在庭院裡踱來踱去,腳步雜亂。
口中喃喃自語:“怎麼辦?怎麼辦?六萬大軍……西平堡兵力隻有3000人,如何抵擋?”
他猛地停下腳步,眼神渙散,對著孫得功急聲道:“快!孫遊擊!你立刻傳令緊閉四門!加固城防!絕不能讓女真人趁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