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端腥味濃鬱,傅懷玉皺了皺眉,“我知道,現在是我欠你一命。”
“你欠我?”沉魚擰眉。
傅懷玉微微一笑,點點頭:“是啊,我欠你。我知道你不會殺我,所以,從今天開始,我欠你一命,對了,我還欠你一塊水碧石。”
沉魚不想再與他繼續糾纏,看一眼地上的老叟,躍上馬背。
馬兒打著響鼻,沉魚握住韁繩,用後腦勺對著傅懷玉。
“你若聰明的話,下次就當不認識。”
傅懷玉握著瓷瓶再次追上來。
“為什麼非要當不認識,難道我們就不能當朋友?”
“朋友?”沉魚微微側過臉,眼神怪異地盯著他,“我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長鞭揚起又落下,馬蹄踏踏,淺碧色的身影漸行漸遠。
塵土飛揚中,傅懷玉瞧著掌心的白瓷瓶,笑了。
“沉魚。”
*
沉魚是走回郡公府的。
不出所料,慕容熙的臉,冷了一路。
望著銅青色的背影,沉魚垂下眼,沒有跟上去,而是自行去了八角小樓。
這次的自行領罰,當然不會是簡單的罰跪。
八角小樓前,玄墨已經等候多時。
還是那間牢房,沉魚熟門熟路,彎腰鑽了進去,在牆角的草墊子上坐下來。
木門沒上鎖。
玄墨也沒離開。
潮濕發黴的空氣裡,他輕輕歎了口氣。
沉魚誠懇道:“我知道,是我的錯,主公要如何罰我,我都認了。”
她知道慕容熙有多生氣,也知道慕容熙有多失望。
她不想讓慕容熙生氣,也不想叫慕容熙失望。
可明知結果,她不還是那麼做了?
沉魚心裡並不好受,閉起眼,將頭埋在膝上,什麼也不願去想。
地牢裡,暗無天日,沉魚躺在草墊子上。
偶爾有耗蟲吱吱地經過,她也不理會。
每天除了水,隻有一碗飯,還是碗薄得不能再薄的稀飯。
慕容熙像冷了心肺,再也不管她。
沉魚頭枕著手臂,望著黑洞洞的房頂發呆。
這地牢之中有多陰森可怖,這樓上的居室就有多紛華靡麗。
沉魚不知道究竟被關了多少天,先前還一日日數著,漸漸也懶得數。
被關的日子裡,沒有上刑,也沒有審問。
隻有溫媼來過一回。
溫媼雖帶著米糕來看她,但言語之間全是為慕容熙擔憂。
沉魚不知如何寬慰,隻得將米糕擱在一旁,聽她慢慢叨念。
她說慕容熙不容易,若非郡公早逝,也不必年紀輕輕就接過這沉重的擔子,更不必每日在這權力紛爭的朝堂上如履薄冰。
明帝在世時,接來這擔子也罷,偏江山易主,輪到如今這位。如今這位,並不十分信任慕容熙,往後隻怕是難上加難......
沉魚並不厭煩溫媼的叨念,因為心裡清楚,溫媼說的這些都是事實。
倘若不是身在這密閉的地牢中,溫媼絕不會說出這些話來。
溫媼離去前,還告訴沉魚一件事。
太尉鄧原在與魏帝的交戰中,遭到魏軍的腹背夾擊,連戰連敗,大軍折損三萬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