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寶珠瓔珞就很好,那七寶的,反倒喧賓奪主了。”
溫媼望著梳妝完畢的沉魚,滿意地點點頭。
沉魚看看溫媼手中的七寶瓔珞,再瞧瞧自己身上戴的寶珠瓔珞,好像並沒什麼差彆。
“這些東西,戴在彆人身上,怎麼看都好看,可戴在自己身上,既不舒服,還覺累贅,渾身就跟被捆住了一樣。步子都邁不開,還怎麼拿劍?”
她活動一下胳膊腿兒,“以前總覺得布裙醜,現在才知道還是布裙好,簡單利落。”
溫媼直搖頭,“你這孩子,怎麼到現在還想著拿劍的事兒?”
“為什麼不想?我天天都在想,”沉魚摘掉寶珠瓔珞,扯著身上的細襇裙,很是苦惱:“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消氣,難道真要把我關在這一輩子?”
溫媼失笑:“哪會一輩子,這不是都讓我來看你了?”
沉魚想了想,坐下身道:“那我就再耐心等等吧。”
那晚,慕容熙知道她沒有逃跑的打算,便讓溫媼每天都來陪她說話。
見人蔫頭耷腦坐著,溫媼拉起沉魚的手,“你要真想早點出去,我倒是有個好法子。”
好法子?
沉魚眼睛亮了,“什麼好法子?”
溫媼笑得眼角堆出了褶子:“孩子。”
“孩子?什麼孩子?”沉魚懵了。
“你啊,可真是個不開竅的傻孩子!”溫媼無奈搖頭,轉而又是一歎:“這也難怪了,從未有人教過你,你又如何知曉?以前不好與你說,現在不一樣,也該讓你知道了。”
沉魚稀裡糊塗,“不一樣?”
溫媼點頭笑道:“是啊,現在可不一樣。”
被溫媼這麼一笑,沉魚隱隱明白過來,眼睛一時不知該往哪兒看。
溫媼斂了笑,拍著她的手,感慨道:“知子莫若父,看到你們兩人這樣好,郡公也該放心了。”
“郡公?”
沉魚眨了眨眼,忽而反應過來溫媼說的是先郡公慕容琰。
說到慕容琰,沉魚有些怕他,倒不是說他如何挾勢弄權、獨斷專行,而是他總拿審視的目光打量她,時不時還會親自過問她的課業。
當然,他也並非總是板著臉,偶爾也會對她笑。
慕容琰離世,她是傷心的,她知道慕容熙也是傷心的,隻是慕容熙從來不說。
他們父子兩人的關係實在算不上親密,即便坐在一起,滿共也說不上幾句話,更彆提有笑臉。
想到慕容琰,沉魚歎道:“他和郡公的性子還真像。”
“是啊,怎麼不像呢?就連郡公自己也常常這麼說,可是,”溫媼搖搖頭,不知憶起了什麼,拉緊了沉魚的手,叮囑道:“沉魚,你們兩個可要好好的啊!”
方才還笑容慈愛的溫媼,現下卻是憂心忡忡。
“溫媼,你放心吧。”
沉魚雖覺得奇怪,卻還是點頭,慕容熙那個壞脾氣,她早就習慣了,頂多不與他計較就是了。
溫媼道:“你若真想叫我放心,就早些生個孩子。”
“生,生孩子?”沉魚滿臉錯愕。
溫媼哎呦一聲:“你看我真是老糊塗了,說了要給你仔細講講,這一說到彆處就忘了正事兒,你不是也想早些出去嗎?這樣吧,你先坐在這裡等著,我去給你拿樣東西。”
*
手邊的茶,耗儘了最後一絲熱氣。
沉魚一手托著下巴,一手翻著畫冊。
一個姿勢坐得久了,身子有些麻,她揉揉酸痛的脖子,腦袋從右手換到左手上。
屋內靜得出奇。
慕容熙不禁放慢了腳步。
走出書房,邁進寢屋,剛要抬手,意外瞧見帳幔後的人影,不由愣住。
就見沉魚跪坐在案幾前,垂著頸子,看書看得格外認真。
慕容熙失笑,倒難得見她這麼老老實實坐著看書,笑過之後,不覺一歎,心頭軟了幾分。
他沉吟一下,掀開帳幔走了進去。
“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入迷?”
看到慕容熙,沉魚啪地一聲合上畫冊,藏到背後。
“沒什麼。”
“什麼東西還需背著我?”慕容熙揚揚眉,狐疑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