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天複元年,冬雪覆汴州。
宣武軍節度使衙署的演武場上,寒風吹卷著積雪,濺起細碎的雪沫。一員身材魁梧的大將赤裸著上身,古銅色的肌膚上布滿刀劍疤痕,宛如銅鑄的鐵塔。他手持一柄九環大刀,刀身沉重,環佩在風雪中發出沉悶的碰撞聲,每一次揮刀都帶起呼嘯的勁風,將地麵的積雪劈出深深的溝壑。
“節度使大人神威!”演武場邊,親兵們齊聲喝彩,聲音震得樹梢積雪簌簌落下。
這員大將便是朱溫,字全忠,此刻雖未封王,卻已是掌控汴州、鄆州、兗州三鎮之地的一方雄主。他停下刀勢,喘息間噴出白氣,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眾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厲的弧度:“一群廢物!這點風雪就喊累,他日隨本帥殺入長安,難道也要這般膿包?”
親兵們噤若寒蟬,無人敢應聲。朱溫性情暴戾,治軍極嚴,稍有不從便動輒打罵,甚至斬殺,麾下將士對他既有敬畏,更有深藏的恐懼。
演武場東側的廊下,立著一位身著青衫的文士,麵容儒雅,卻眼神陰鷙,正是朱溫的謀主敬翔。他手中捧著一件錦袍,緩步上前:“大人,天寒地凍,莫要凍壞了身子。方才長安傳來消息,昭宗皇帝已下詔,封大人為梁王,賜九錫,許大人開府建牙。”
朱溫眼中閃過一絲狂喜,隨即被更深的野心取代。他接過錦袍披在身上,大刀拄在地上,刀柄撞擊青石的聲響沉悶有力:“昭宗小兒,終究還是怕了本帥。當年黃巢之亂,若不是本帥率軍勤王,他這龍椅早就坐不穩了。如今封王,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敬翔躬身道:“大人英明。長安局勢混亂,宦官與藩鎮爭鬥不休,昭宗被夾在中間,已是孤家寡人。大人此時受封梁王,正是順應天時,日後取而代之,易如反掌。隻是……”他話鋒一轉,“江湖上尚有不少忠於唐室的門派,如終南山的玄真派、洞庭湖的水雲寨,還有暗中扶持唐室的‘護唐盟’,這些人怕是會成為大人的阻礙。”
朱溫冷笑一聲,抬手撫摸著刀身上的紋路:“江湖門派?不過是些烏合之眾。本帥麾下有‘黑鴉衛’,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死士,再加上宣武軍的鐵騎,莫說幾個門派,便是整個江湖,本帥也能踏平!”
話音剛落,一名黑衣衛士快步闖入演武場,單膝跪地:“啟稟大人,護唐盟的人在城外劫殺了我們押送糧草的隊伍,為首的是玄真派弟子李存義,手持‘唐室龍紋劍’,武藝高強,弟兄們死傷慘重。”
“找死!”朱溫勃然大怒,九環大刀猛地劈向身旁的立柱,堅硬的柏木立柱瞬間被劈成兩半,“李存義?玄真派?本帥倒要看看,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有多少能耐!”
他轉身對敬翔道:“傳我將令,命黑鴉衛統領趙德鈞率五百死士,即刻圍剿李存義,奪回糧草。告訴趙德鈞,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要讓江湖人知道,敢與本帥作對的下場!”
敬翔點頭應是,又道:“大人,昭宗賜封的詔書明日便到,屆時汴州城內要舉行慶典,還需防備護唐盟趁機作亂。不如請‘毒蠍夫人’蘇媚前來相助,她的毒術天下無雙,可保萬無一失。”
朱溫眼中閃過一絲陰光:“蘇媚?那個女人倒是有些手段,隻是野心太大。也罷,隻要能幫本帥穩住局麵,許她些好處便是。讓她速來汴州,若能立下功勞,本帥封她為‘護國夫人’。”
當晚,汴州城外的破廟裡,李存義正與幾名護唐盟的弟子清點劫來的糧草。他年約二十七八,麵容俊朗,身著白色道袍,腰間的龍紋劍劍身狹長,劍柄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龍紋,正是玄真派的鎮派之寶。
“李師兄,這次我們劫了朱溫的糧草,他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一名年輕弟子問道。
李存義撫摸著龍紋劍的劍柄,神色凝重:“朱溫狼子野心,早已覬覦皇位,此次受封梁王,更是如虎添翼。我們劫他糧草,隻是緩兵之計。明日昭宗的詔書便到汴州,朱溫會舉行慶典,屆時城中防衛必定鬆懈,我們趁機混入城內,尋找機會刺殺朱溫,若能成功,便可為唐室除去一大禍害。”
“可是朱溫麾下有黑鴉衛,還有那個臭名昭著的毒蠍夫人蘇媚,我們此行怕是凶險萬分。”另一名弟子擔憂道。
李存義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為了大唐江山,縱使粉身碎骨,又有何懼?玄真派祖師爺曾留下遺訓,玄真弟子當誓死守護唐室。明日午時,我們兵分三路,一路潛入慶典現場,一路牽製黑鴉衛,一路尋找蘇媚的蹤跡,務必一舉擊殺朱溫!”
就在此時,破廟外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香氣,幾名弟子聞到香氣後,頓時頭暈目眩,渾身無力地倒在地上。李存義心中一驚,急忙運起玄真派的“清心訣”,抵擋香氣的侵襲,同時拔劍出鞘,警惕地望向廟外。
“咯咯咯……李師兄果然好定力,竟能抵擋我的‘醉魂香’。”一陣嬌媚的笑聲傳來,一名身著紅色羅裙的女子緩步走入破廟,女子容貌絕美,肌膚勝雪,眼角眉梢卻帶著一股邪氣,正是毒蠍夫人蘇媚。她身後跟著數十名黑衣衛士,個個手持彎刀,眼神凶狠。
“蘇媚!”李存義怒喝一聲,龍紋劍直指蘇媚,“你這奸賊,助紂為虐,遲早會遭天譴!”
蘇媚掩嘴輕笑:“天譴?這年頭,誰拳頭硬誰就是天。朱溫大人即將封王,日後更是要登基稱帝,我跟著他,便是跟著真龍天子,哪裡會遭天譴?倒是你們這些護唐盟的蠢貨,還抱著早已腐朽的唐室不放,真是自尋死路。”
她抬手一揮,身後的黑衣衛士頓時衝殺上來。李存義揮舞龍紋劍,劍氣縱橫,將衝在最前麵的幾名衛士斬殺。玄真派的劍法靈動飄逸,兼具攻防,李存義更是玄真派百年不遇的奇才,劍法已臻化境,一時間竟無人能擋。
蘇媚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取出一支玉笛,放在唇邊吹奏起來。笛聲尖銳刺耳,帶著一股詭異的魔力,李存義隻覺得心煩意亂,內力運轉不暢。原來這玉笛吹出來的聲音,能擾亂人的心智,正是蘇媚的獨門絕技“攝魂曲”。
趁著李存義分神之際,一名黑衣衛士突然從側麵偷襲,彎刀直刺李存義的後心。李存義察覺時已來不及躲閃,隻能側身避開要害,彎刀劃過他的肩頭,鮮血瞬間染紅了白色道袍。
“師兄!”倒地的弟子們驚呼出聲,卻無力相助。
蘇媚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李存義,你終究還是鬥不過我。乖乖束手就擒,我還能給你留個全屍,否則,我讓你嘗遍世間最痛苦的毒藥!”
李存義咬緊牙關,強忍著傷痛與笛聲的乾擾,體內內力急速運轉,龍紋劍上突然泛起一層淡淡的金光。他猛地揮劍,一道金色劍氣破空而出,直逼蘇媚而去。這是玄真派的絕學“龍嘯九天劍”,威力無窮。
蘇媚臉色大變,急忙側身躲閃,金色劍氣擦著她的肩頭飛過,將身後的牆壁穿出一個大洞。她驚魂未定,心中暗道:“這李存義果然厲害,若不儘快除掉他,必成後患。”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打開瓶蓋,裡麵飛出數十隻通體黑色的毒蜂,直撲李存義。這些毒蜂是蘇媚用獨門毒藥喂養而成,毒性極強,一旦被蟄,片刻之間便會毒發身亡。
李存義揮劍格擋,毒蜂紛紛被劍氣斬殺,但仍有幾隻突破防線,蟄在了他的手臂上。很快,手臂便開始發黑腫脹,毒性順著經脈蔓延開來,他的視線漸漸模糊,握劍的手也開始顫抖。
“李師兄!”
“師兄保重!”
幾名弟子眼睜睜看著李存義倒下,卻無能為力,隻能悲憤地呼喊。
蘇媚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李存義,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這下知道我的厲害了吧?把他帶回去,交給梁王爺發落。”
黑衣衛士們上前,將奄奄一息的李存義抬了起來,押著他向汴州城走去。破廟裡,隻剩下幾名中毒倒地的護唐盟弟子,以及散落一地的糧草,寒風從破洞灌入,卷起積雪,顯得格外淒涼。
汴州城內,朱溫得知蘇媚擒獲李存義的消息,大喜過望,當即下令在節度使衙署設宴,慶祝此事。他站在衙署的高樓之上,望著窗外漫天飛雪,心中的野心愈發膨脹。“昭宗小兒,護唐盟,還有那些不知死活的江湖門派,都阻擋不了本帥登基稱帝的腳步。大唐的江山,很快就會改姓朱了!”
天複元年正月十五,汴州城內張燈結彩,鑼鼓喧天。節度使衙署前的廣場上,搭建起了高大的慶典台,台上鋪著明黃色的錦緞,兩側立著象征皇權的龍旗,顯得格外威嚴。
辰時三刻,長安來的使者身著紫袍,手持詔書,緩步走上慶典台。廣場上,宣武軍的將士們列隊而立,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氣勢恢宏。朱溫身著赭黃錦袍,腰係玉帶,在敬翔、蘇媚等人的簇擁下,走上台來。
使者展開詔書,用洪亮的聲音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忠勇過人,屢立戰功,平定黃巢之亂,護駕有功,特封朱溫為梁王,賜九錫,許開府建牙,節製河南、河北諸鎮兵馬,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朱溫雙膝跪地,接過詔書,聲音洪亮,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廣場上的將士們齊聲高呼,聲音震耳欲聾。慶典台上,禮樂齊鳴,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然而,在這繁華的表象之下,卻是暗流湧動。
人群中,幾名身著百姓服飾的男子眼神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他們正是護唐盟的殘餘弟子,此次混入汴州,便是要尋找機會營救李存義,同時伺機刺殺朱溫。為首的是李存義的師弟林驚鴻,他年約二十五六,身手矯健,手中暗藏一柄短刃。
“師兄被關押在衙署後院的地牢裡,守衛森嚴,我們該如何營救?”一名弟子低聲問道。
林驚鴻目光掃過慶典台,沉聲道:“朱溫正在台上接受冊封,大部分守衛都集中在廣場和台周,後院的守衛相對薄弱。我們趁此時機,從西側的小巷潛入衙署後院,找到地牢的位置,救出師兄。”
幾人點點頭,趁著人群歡呼之際,悄悄退出廣場,向衙署西側的小巷走去。
與此同時,慶典台上,朱溫正與使者談笑風生。蘇媚站在朱溫身旁,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廣場上的人群,她的“毒蠍蜂”藏在袖中,一旦發現異常,便會立刻發動攻擊。
敬翔走到朱溫身邊,低聲道:“大人,護唐盟的餘孽可能混入了城中,需多加防備。”
朱溫冷笑一聲:“一群喪家之犬,不足為懼。趙德鈞的黑鴉衛已經布下天羅地網,隻要他們敢現身,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話音剛落,廣場東側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隻見一名身著青色布衣的男子手持長劍,衝破守衛的阻攔,向慶典台直衝而來。“朱溫逆賊,拿命來!”
男子正是護唐盟的弟子陳嶽,他深知自己武功不及李存義,便想趁著混亂,拚死刺殺朱溫。
“找死!”朱溫身旁的黑鴉衛統領趙德鈞見狀,大喝一聲,手持狼牙棒迎了上去。趙德鈞身材高大,力大無窮,狼牙棒揮舞起來,虎虎生風。
陳嶽的劍法雖快,卻難以抵擋狼牙棒的剛猛之力。兩人交手不過三回合,陳嶽便被趙德鈞一棒擊中胸口,口吐鮮血,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當場氣絕身亡。
廣場上的百姓們嚇得四散奔逃,秩序瞬間混亂。林驚鴻等人趁機潛入衙署後院,隻見後院高牆林立,守衛巡邏不斷。
“跟我來。”林驚鴻從懷中取出一枚鐵鉤,甩向牆頭,鐵鉤勾住牆頭的磚塊,他借力爬上牆頭,其餘幾名弟子也緊隨其後。
後院深處,一座陰森的地牢坐落於此,地牢門口有兩名黑衣衛士守衛。林驚鴻示意弟子們隱蔽,自己則悄悄繞到衛士身後,手中短刃寒光一閃,兩名衛士還未反應過來,便已被割喉身亡。
幾人進入地牢,地牢內陰暗潮濕,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牢房內關押著不少囚犯,大多是反對朱溫的忠義之士。
“師兄!”林驚鴻在一間牢房內找到了李存義,此時的李存義麵色發黑,氣息奄奄,顯然中毒已深。
“驚鴻……你們怎麼來了?”李存義虛弱地睜開眼睛,看到林驚鴻等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師兄,我們來救你出去。”林驚鴻拿出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牢門,扶起李存義。
就在此時,地牢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蘇媚嬌媚的笑聲:“林師弟,彆來無恙啊?你們以為能輕易救走李存義嗎?”
蘇媚帶著數十名黑鴉衛走進地牢,堵住了出口。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充滿了戲謔。
“蘇媚,你這蛇蠍婦人,今日我與你拚了!”林驚鴻將李存義交給身後的弟子,手持短刃,衝向蘇媚。
蘇媚輕輕一躍,避開林驚鴻的攻擊,同時從袖中飛出數枚毒針,射向林驚鴻。林驚鴻揮刃格擋,毒針被紛紛擊落,但仍有一枚毒針擦過他的手臂,瞬間便紅腫起來。
“師弟,小心她的毒!”李存義急忙提醒道。
蘇媚笑道:“晚了!我的‘七絕針’,中者七日之內必亡,除非有我的獨門解藥。林師弟,隻要你歸順梁王爺,我便給你解藥,如何?”
“休要廢話!”林驚鴻強忍毒性,再次衝向蘇媚。他知道自己中毒已深,若不儘快解決蘇媚,所有人都將性命不保。
兩人在狹窄的地牢內展開激戰,林驚鴻的短刃招式刁鑽,蘇媚的身法靈動,手中的玉笛既能吹奏攝魂曲,又能當作武器,攻防兼備。
黑鴉衛們則與其他護唐盟弟子纏鬥起來,地牢內頓時刀光劍影,慘叫聲不絕於耳。護唐盟的弟子們雖然英勇,但黑鴉衛人數眾多,且個個身手不凡,漸漸落入下風。
李存義看著師弟們一個個倒下,心中悲痛萬分,他強撐著身體,運起體內僅存的一絲內力,龍紋劍再次泛起金光。他猛地衝向蘇媚,與林驚鴻聯手夾擊。
蘇媚見狀,心中一驚,她沒想到李存義中毒如此之深,還能發揮出如此強大的戰力。兩人的攻勢愈發猛烈,蘇媚漸漸感到吃力,一不小心,被李存義的龍紋劍劃傷了手臂。
“啊!”蘇媚慘叫一聲,後退數步,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她從懷中取出一個黑色的香囊,猛地擲向地麵,香囊破裂,一股黑色的煙霧彌漫開來。
“不好,是‘化骨煙’!”李存義大驚,急忙拉著林驚鴻後退。這化骨煙是蘇媚的獨門毒藥,一旦吸入,皮肉會瞬間化為膿水,死狀極慘。
黑鴉衛們也紛紛後退,不敢吸入煙霧。蘇媚趁機帶領幾名親信,轉身逃離了地牢。
“師兄,我們快走吧!”林驚鴻扶著李存義,想要趁機離開。
李存義搖搖頭,氣息微弱地說:“我中毒太深,已經走不了了。驚鴻,你帶著其他師弟快走,一定要將朱溫的罪行昭告天下,聯合更多的江湖門派,推翻他的暴政,複興大唐!”
“師兄,我不能丟下你!”林驚鴻眼中含淚,不肯離去。
“這是命令!”李存義厲聲道,“為了大唐,為了玄真派,你必須活下去!快走!”
林驚鴻望著李存義堅定的眼神,知道他心意已決。他雙膝跪地,向李存義磕了三個響頭:“師兄保重,弟子定不辱使命!”
說完,他帶著僅剩的兩名弟子,趁著煙霧尚未散儘,衝出了地牢,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存義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拄著龍紋劍,緩緩走到地牢門口,麵對追來的黑鴉衛,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運起全身最後的內力,龍紋劍金光暴漲,隨後猛地插入地麵。
“玄真弟子,誓死護唐!”
一聲怒吼,地牢內突然發生劇烈的爆炸,李存義與衝進來的黑鴉衛同歸於儘。爆炸的衝擊波震塌了地牢的牆壁,煙塵彌漫,掩蓋了這悲壯的一幕。
慶典台上,朱溫得知護唐盟的人已被剿滅,李存義自曝身亡的消息,滿意地點點頭。他望著混亂平息的廣場,眼中充滿了殺氣:“敢與本帥作對的人,都隻有死路一條!”
使者看著朱溫囂張的模樣,心中暗自擔憂,卻不敢多言。他知道,大唐的江山,恐怕真的要變天了。
當晚,汴州城內一片死寂。朱溫在衙署內大擺宴席,慶祝自己受封梁王。酒過三巡,朱溫醉意朦朧地對敬翔道:“敬翔,你說,本帥何時才能登基稱帝,一統天下?”
敬翔躬身道:“大人,如今您已封王,權勢滔天,隻要再除掉昭宗,平定那些反對您的藩鎮和江湖門派,登基稱帝便是指日可待。”
朱溫眼中閃過一絲瘋狂:“說得好!昭宗小兒,本帥留著他也沒用了。還有那些江湖門派,本帥要將他們一個個踏平,讓整個天下都臣服在本帥腳下!”
蘇媚端著酒杯,走到朱溫身邊,嬌聲道:“王爺英明神武,日後必定能成為九五之尊。臣妾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鏟除所有障礙。”
朱溫一把摟住蘇媚,哈哈大笑:“好!有蘇夫人相助,本帥如虎添翼。來人,再上酒!今日不醉不歸!”
衙署內的歡聲笑語,與城外的淒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殘唐的餘暉,在朱溫的野心與殺戮中,漸漸黯淡下去。而江湖上,護唐盟的殘餘弟子們,正帶著李存義的遺願,四處聯絡反梁勢力,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天祐二年,春。
洛陽城外的白馬驛,黃河水奔騰東逝,灘頭的白沙被春風卷起,宛如漫天飛雪。然而,這片看似寧靜的灘頭,卻即將成為一場血腥屠殺的見證地。
朱溫身著龍袍樣式的錦袍,端坐在臨時搭建的營帳內,神色陰鷙。他已控製昭宗皇帝,將都城從長安遷至洛陽,如今的唐室,已是名存實亡。但朱溫心中仍有顧慮——朝中還有不少忠於唐室的大臣,這些人始終是他登基稱帝的絆腳石。
“敬翔,名單上的人都到齊了嗎?”朱溫沉聲問道。
敬翔站在一旁,手中捧著一份名單,躬身道:“回王爺,裴樞、崔遠、獨孤損等三十餘名朝中重臣,已被儘數請到白馬驛,隻待王爺下令。”
朱溫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這些老頑固,自詡為唐室忠臣,屢次反對本帥,今日便讓他們徹底消失!”
他站起身,走到營帳門口,望著灘頭方向。那裡,三十餘名大臣正被黑鴉衛們監視著,他們神色各異,有的悲憤,有的絕望,有的則在低聲商議著什麼。
“王爺,這些大臣皆是名門望族,黨羽眾多,若將他們全部斬殺,恐怕會引起朝野震動,甚至會遭到江湖門派的反對。”敬翔擔憂道。
朱溫冷笑一聲:“朝野震動?本帥如今掌控朝政,手握重兵,誰敢不服?江湖門派?李存義已死,護唐盟群龍無首,不足為懼。蘇媚的毒蠍蜂和化骨煙,足以對付任何武林高手。”
他轉身對趙德鈞道:“趙德鈞,你率黑鴉衛,將這些大臣全部斬殺,拋屍黃河。記住,一個都不能留!”
“遵命!”趙德鈞抱拳領命,轉身走出營帳,拔出腰間的彎刀,高聲喝道:“奉梁王令,裴樞等人勾結江湖反賊,意圖謀反,現將其儘數斬首,以儆效尤!”
三十餘名大臣聞言,頓時大驚失色。裴樞上前一步,怒視著趙德鈞:“朱溫逆賊,你這亂臣賊子,竟敢謀害忠臣!我大唐列祖列宗在上,必定不會放過你!”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趙德鈞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揮刀便向裴樞砍去。裴樞雖是文臣,卻也有些武功底子,他側身避開,從懷中取出一柄短匕,與趙德鈞纏鬥起來。
其他大臣也紛紛反抗,有的赤手空拳,有的則取出隨身攜帶的兵器。然而,他們大多是文臣,武功低微,麵對身經百戰的黑鴉衛,根本不堪一擊。
黑鴉衛們如虎入羊群,彎刀揮舞,鮮血飛濺。白馬灘頭,慘叫聲、怒罵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染紅了潔白的沙灘,也染紅了奔騰的黃河水。
裴樞終究不是趙德鈞的對手,幾個回合後,便被趙德鈞一刀砍斷脖頸,頭顱滾落,眼睛圓睜,死不瞑目。崔遠、獨孤損等大臣也紛紛倒在血泊之中,無一幸免。
三十餘具屍體被黑鴉衛們拋入黃河,河水卷著鮮血,向東流去,宛如一條血色的巨龍。
營帳內,朱溫透過窗戶,看到這血腥的一幕,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從此,朝堂之上,再無人敢反對本帥!”
就在此時,一名黑鴉衛匆匆闖入營帳,單膝跪地:“啟稟王爺,灘頭出現一群江湖人,自稱是護唐盟的人,他們想要搶奪大臣們的屍體。”
朱溫眉頭一皺:“護唐盟?還沒死絕?趙德鈞,你去處理掉他們!”
“是!”趙德鈞領命,率領一隊黑鴉衛,向灘頭衝去。
灘頭之上,林驚鴻正帶著數十名護唐盟弟子,與黑鴉衛展開激戰。自從李存義犧牲後,林驚鴻便接過了護唐盟的大旗,四處聯絡反梁勢力,此次得知朱溫要在白馬驛屠殺大臣,便率領弟子們趕來,想要阻止這場慘案,可惜還是來晚了一步。
“朱溫逆賊,慘殺忠臣,天理難容!”林驚鴻手持短刃,怒喝著衝向黑鴉衛。他的武功在這段時間突飛猛進,再加上心中的仇恨,招式愈發狠辣。
趙德鈞見狀,冷笑一聲,揮舞狼牙棒迎了上去。“林驚鴻,上次讓你僥幸逃脫,今日便讓你為李存義陪葬!”
狼牙棒與短刃相撞,火花四濺。林驚鴻隻覺得手臂發麻,虎口震裂,顯然在力量上與趙德鈞相差甚遠。但他憑借著靈活的身法,不斷躲避趙德鈞的攻擊,同時尋找反擊的機會。
護唐盟的弟子們也與黑鴉衛們纏鬥在一起,雙方死傷慘重。林驚鴻看到弟子們一個個倒下,心中悲痛萬分,他知道,僅憑自己這些人,根本無法與朱溫抗衡。
“撤!”林驚鴻當機立斷,大喊一聲,帶領剩餘的弟子們,向灘頭深處退去。
趙德鈞見狀,哪裡肯放,率領黑鴉衛緊追不舍。就在此時,灘頭突然出現一群身著黑衣的蒙麵人,他們個個身手矯健,武功高強,攔住了黑鴉衛的去路。
“你們是什麼人?”趙德鈞警惕地問道。
為首的蒙麵人聲音沙啞:“我們是‘影閣’的人,奉命前來相助護唐盟。”
影閣是江湖上一個神秘的組織,行事低調,卻實力強大,沒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和目的。
趙德鈞心中一驚,影閣的威名他早有耳聞,知道這是一個不好惹的對手。但他仗著人多勢眾,還是下令道:“給我上!殺了他們!”
黑鴉衛們衝向蒙麵人,雙方展開了一場慘烈的廝殺。影閣的人武功高強,招式詭異,黑鴉衛們根本不是對手,很快便死傷過半。
趙德鈞見狀,心中暗道不妙,想要撤退,卻被為首的蒙麵人攔住。“趙統領,留下吧!”
蒙麵人手中的長劍寒光一閃,直刺趙德鈞的胸口。趙德鈞揮舞狼牙棒抵擋,卻被蒙麵人一劍刺穿了肩膀。他慘叫一聲,轉身想要逃跑,蒙麵人縱身一躍,一劍斬斷了他的脖頸。
黑鴉衛們見統領被殺,頓時軍心大亂,紛紛潰逃。
林驚鴻看著突然出現的蒙麵人,心中充滿了疑惑:“多謝各位相助,不知各位為何要幫我們?”
為首的蒙麵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張中年男子的麵容,他神色凝重地說:“林盟主,我們影閣與朱溫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朱溫當年為了擴張勢力,屠殺了我們影閣的不少兄弟,我們一直想要報仇,隻是苦無機會。如今,護唐盟是反對朱溫的主力,我們自然要相助。”
林驚鴻點點頭:“原來如此。既然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不如聯手合作,共同對抗朱溫。”
中年男子道:“正有此意。不過,朱溫如今勢力龐大,我們僅憑影閣和護唐盟,還不足以與之抗衡。我聽說河東節度使李克用,一直忠於唐室,與朱溫勢不兩立,我們可以聯絡他,共同起兵反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