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穀的入口,像一道被巨斧劈開的猙獰裂口。
參天古木在這裡陡然變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形態扭曲,顏色暗沉的怪樹。
枝丫張牙舞爪,仿佛要攫取闖入者的靈魂。
月光到了這裡也變得吝嗇,被濃得化不開的霧氣吞噬,隻在地上投下斑駁詭異的暗影。
空氣死寂,連蟲鳴都絕跡了。
隻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和踉蹌的腳步聲,打破這片令人心悸的寧靜。
林溪和阿月幾乎是拖著顧雲深在前進。
林溪左肩的傷口已經麻木到近乎失去知覺,但每一次顛簸,依然有尖銳的刺痛沿著神經炸開。
阿月的腳踝被蠱衛劃傷,鮮血浸濕了鞋襪,每一步都疼得她眉頭緊皺。
“不能停……寨主的人……可能就在後麵……”
阿月喘息著,聲音發顫,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恐懼。
林溪咬著牙點頭,她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全靠意誌力強撐。
她看了看身旁昏迷的顧雲深。
顧雲深蒼白的臉上,眉心那點微弱的紅痕,在昏暗的光線下幾乎看不見了。
“禁地……到底什麼樣?”林溪問,聲音沙啞。
阿月搖頭,眼中是深深的忌憚:“我不知道……我隻聽老人們提過隻言片語。”
“說裡麵是‘萬蠱之巢’,有初代寨主和聖女留下的最終考驗,也有……他們封印的,連他們都無法完全控製的東西。”
“所有試圖深入探索的人,無論是為了力量還是秘密,都沒有回來。”
萬蠱之巢?
無法控製的東西?
林溪的心往下沉了沉,但回頭望去,來路已被黑暗和霧氣吞沒,退路已斷。
隻能向前。
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
腐爛的落葉堆積了不知多厚,踩上去軟綿綿的,帶著令人作嘔的腐臭。
盤根錯節的樹根裸露在外,濕滑異常。
霧氣越來越濃,帶著刺骨的寒意,能見度不足十米。
“小心!”阿月突然低呼,拉住林溪。
林溪定睛看去,隻見前方霧氣中,隱約可見一片區域的地麵顏色不對,呈現出一種五彩斑斕的反光。
像是灑滿了破碎的彩虹。
空氣中飄來一股甜得發膩的香氣,與腐臭混合,形成一種更加怪異的味道。
“是瘴癘地衣。”
阿月臉色發白,“這東西看著漂亮,但隻要沾上一點,皮膚就會潰爛流膿,吸入它的孢子,肺裡會長出同樣的東西……不能碰,繞過去。”
兩人攙扶著顧雲深,小心翼翼地貼著邊緣繞行。
然而,這片地衣的範圍比想象中大,他們走了好一段,依然看不到儘頭。
更麻煩的是,周圍的霧氣似乎活了過來,開始緩緩流動,有意無意地將他們往地衣區域驅趕。
“不對勁……這霧……”林溪感到一陣莫名的頭暈,視線更加模糊。
阿月也晃了晃腦袋,強打精神:“是霧裡……混了東西……捂住口鼻!”
她撕下衣襟,遞給林溪一塊,自己也蒙住口鼻。
但效果似乎有限,那股甜膩的氣息無孔不入。
就在兩人意識開始渙散,腳步越來越飄忽,幾乎要踏進那片致命地衣時。
“咚!”
一聲沉悶的,仿佛心跳般的震動,從地底深處傳來!
緊接著,前方霧氣劇烈翻滾,那片五彩斑斕的瘴癘地衣像是受到了驚嚇,猛地收縮,顏色迅速黯淡下去。
覆蓋範圍也縮小了一大圈。
露出了後麵一條勉強可以通行的、,布滿黑色礫石的小徑。
而那令人頭暈的甜膩霧氣,也隨著那聲“心跳”,暫時散開了一些。
林溪和阿月猝不及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得愣住。
“剛才……是什麼?”林溪喘著氣問。
阿月眼中驚疑不定,搖了搖頭:“不知道……禁地裡的一切,都不能用常理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