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花襯衫、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指著麵前的人破口大罵,唾沫星子亂飛。
他胸口的衣服上灑了一大片褐色的咖啡漬,看起來有些狼狽。
而被他罵的那個人,正低著頭站在牆角。
白色的衛衣,洗得發白的牛仔褲。
他手裡拿著一張紙巾,似乎是想去擦那男人的衣服,卻被男人一巴掌揮開。
“彆拿你的臟手碰我!”
少年被打得偏過頭去,踉蹌了一下,手背瞬間紅了一片。
但他也不敢反抗,隻是垂著頭,縮著肩膀,劉海遮住了眼睛,看起來弱小、可憐又無助。
是一樓那個男孩。
剛剛不是還在大廳喝汽水嗎?
怎麼這一會兒功夫就跑到頂層來受欺負了?
而且……
沈梔臉上溫柔的表情不變,心裡腹誹:這演技,不去拿個奧斯卡真是屈才了。
那男人罵得正起勁,突然感覺周圍氣壓有點低,一抬頭,正好對上穆圓圓那張黑得像鍋底一樣的臉。
男人愣了一下,囂張的氣焰瞬間滅了一半,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大小姐?您怎麼在這兒?”
這人是公司藝人部的一個副主管,平時仗著有點小權利作威作福慣了。
“我要是不在這兒,還不知道咱們公司的門檻什麼時候這麼低了,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在走廊上亂叫。”
穆圓圓抱著胳膊,眼神冷得掉渣,“怎麼?這一層是被你承包了?”
那主管嚇得哆嗦了一下,連忙擺手:“不是不是,大小姐您誤會了。是這小子!這小子毛手毛腳的,把我剛買的高定西裝給弄臟了,我這也是氣不過才教訓他兩句……”
說著,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角落裡的少年:“還不快給大小姐道歉!晦氣東西!”
少年身子瑟縮了一下,慢慢抬起頭。
那張精致漂亮的小臉上寫滿了驚慌,眼眶紅紅的,像是快要哭出來了。
他看了一眼穆圓圓,又看了一眼站在穆圓圓身後的沈梔。
在看到沈梔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但很快又黯淡下去,甚至羞愧地往後縮了縮,似乎不想讓沈梔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
“對不起……”
他聲音啞啞的,帶著鼻音,又去鞠躬,“是我弄臟了主管的衣服,是我的錯,我不該走路不看路,不該出現在這裡……隻要不開除我,讓我做什麼都行……”
聽聽。
多懂事,多可憐。
這話要是不知道前因後果的人聽了,還以為這主管是要逼良為娼呢。
果然,穆圓圓的火氣更大了。
她最看不得這種欺負弱小的事,尤其是這少年長得還這麼乾淨乖巧,一看就是那種老實巴交容易被霸淩的對象。
“行了!”穆圓圓打斷他的道歉,轉頭盯著那主管,“行了,多大點事,鬨成這樣,衣服錢自己去財務部申請,滾吧。下次再見到你大呼小叫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主管如遭雷擊,臉色慘白,但完全不敢反駁,隻能一個勁兒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打擾大小姐了……”
“還不滾?”
主管不敢再廢話,怨毒地瞪了少年一眼,灰溜溜地跑了。
走廊裡安靜下來。
穆圓圓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那個還貼著牆站著的少年:“沒事了,那種人就是欺軟怕硬。你也是,以後硬氣點,彆誰罵你都受著。”
少年吸了吸鼻子,乖乖點頭:“謝謝大小姐。”
然後,他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梔,聲音軟得能掐出水來:“也謝謝……姐姐。”
沈梔看著他那隻剛才被打紅的手背,心裡好笑。
這苦肉計使得,連穆圓圓這種火爆脾氣都被拿捏了。
“疼嗎?”沈梔走上前兩步。
餘弋像是受寵若驚,連忙把手背到身後,搖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不疼不疼,一點都不疼。是我皮糙肉厚,沒事的。”
說著沒事,那雙濕漉漉的狗狗眼卻還一直盯著沈梔,眼底藏著濃濃的期待和委屈,生怕彆人注意不到。
像是某種搖著尾巴求摸頭的大型犬科動物。
沈梔笑了笑,語氣溫和,“剛才在大廳買水,現在又在這兒挨罵。看來你今天的運勢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