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愉悅並沒有持續太久。
橘色的夕陽沉入海平麵,最後一縷霞光也融化在深藍色的暮色裡。
海風變得有些涼,吹在皮膚上帶起細小的顆粒感。
“姐姐,我們回去吧?晚上風大,會著涼的。”餘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緊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完這段路的。
那片絢爛的晚霞在他眼裡失了顏色,耳邊溫柔的海浪聲也變得嘈雜。滿腦子都盤旋著那個陌生的名字——江淮。
江淮。
僅僅是咀嚼這兩個字,就讓他的舌根泛起苦澀。
剛剛穆圓圓在電話裡那句中氣十足的“好好散心,忘了江淮”,一下子就擊碎了他出門時候的好心情。
他精心策劃的二人世界,他以為是讓她對他動心的開始,原來從頭到尾,都隻是她用來忘記另一個男人的散心之旅。
他,餘弋,隻是個替代品,一個轉移注意力的工具。
這個認知讓他胸口發悶,一股暴戾的情緒在四肢百骸裡衝撞,幾乎要衝破他偽裝出來的溫順麵具。
他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沒有當場質問出口。
“好。”沈梔應了一聲,轉過身。
她看著麵前的少年,他依舊笑著,眉眼彎彎,嘴角噙著恰到好處的弧度,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麼兩樣。
但沈梔還是察覺到了。
他笑意不及眼底,那雙總是亮晶晶的眸子裡,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而且,他站得離她更近了,幾乎是緊貼著,帶著占有的姿態。
“姐姐你走前麵,我幫你擋風。”
他不由分說地繞到她身後,用自己的身體將她護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裡,隔絕了大部分海風。
沈梔沒說話,由著他去了。
兩人沉默地往彆墅走,腳踩在沙灘上,留下一深一淺的腳印,很快又被湧上的潮水撫平。
這份沉默讓餘弋更加心慌。
她不說話,是不是在想那個叫江淮的男人?
不行。
“姐姐,我們晚上在院子裡燒烤好不好?”
他開口,聲音努力維持著輕快,“我看到管家準備了好多新鮮的海鮮,還有和牛,我烤肉的手藝可好了,保證比外麵五星級酒店的都好吃!”
“嗯,可以。”沈梔的回答很簡潔。
“那……那我們再開一瓶紅酒?我看酒櫃裡有很多好酒,配烤肉剛剛好。姐姐酒量怎麼樣?不過沒關係,就算喝醉了也沒事,我會照顧你的!”
“……”
“吃完飯我們還可以在院子裡的泳池遊泳,或者……或者躺在躺椅上看星星!這裡的星星特彆多,特彆亮,肯定比A市的清楚!”
他像個儘職儘責的導遊,不停地找著話題,語速飛快,把晚上的活動安排得滿滿當當,不留一絲空隙。
那副生怕冷場的急切模樣,像極了一隻拚命搖著尾巴,想吸引主人全部注意力的大狗。
沈梔心裡覺得好笑,終於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餘弋。”
“啊?我在!”他立刻站直了身體,像個等待訓話的小學生。
“你安排吧,我都可以,可以讓我一個人靜靜嗎。”沈梔語氣溫柔。
餘弋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眼裡的光瞬間黯淡下去,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所有的情緒,連帶著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得有些低落。
“對不起,姐姐……沈小姐,我隻是想讓你開心一點。”他小聲說,聲音裡帶著委屈。
沈梔看著他這副樣子,沒再說什麼,轉身繼續朝前走。
餘弋在原地站了兩秒,默默地跟了上去,這一次,他沒再說話了,隻是安安靜靜地走在她身後,像個失落的影子。
回到彆墅,燈火通明。
餘弋一言不發地去院子裡準備燒烤架,把食材一一擺好,動作麻利,卻帶著一種壓抑的沉默。
沈梔換了身家居服,靠在落地窗邊,看著他在院子裡忙碌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