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風氣不對!”
他雙手攤開,像是無比痛心,“江書記一來東山,就掀起一場官場大地震啊!”
“看看同誌們什麼狀態?哪個不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就為了一點工作上的小過失,芝麻綠豆大的問題,動不動就是免職、撤職,甚至有的乾部,直接就給送進監獄去了。”
“同誌們寒心啊!”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
“我們黨教育乾部,是要懲前毖後,治病救人!”
“這種搞一刀切、一棍子把人打死的做法,要不得!”
他略微停頓,目光再次掃過會議室,繼續痛心疾首道:“江書記是想通過打壓彆人來樹立自己的權威?這不合適!”
“太不合適了!”
“你看看大家的精神狀態,都怕,怕一步不小心就觸了黴頭,怕明天一紙嚴厲處分就到了自己頭上。”
“我們東山過去那種精誠合作、和諧團結的局麵,被破壞得一乾二淨。”
“同誌們都成了謹小慎微的提線木偶,這局麵,還有心思談工作?這有利於東山的和諧穩定嗎?”
“這不利於東山的和諧穩定!”
“我還聽說,江昭寧同誌在乾部任用上存在任人唯親的問題。”
“一些重要崗位的任命,都沒有經過充分的民主討論,而是個人獨斷專行。”
“這難道不是違背了黨的組織原則嗎?”
會議室內響起一陣壓抑而短暫的騷動。
茶杯蓋撞擊的細微聲響此起彼伏。
汪傑放下了手中一直記錄的筆,抬起頭,目光在王振邦的臉上停頓了片刻,又投向麵無表情的江昭寧。
他臉上閃過刹那的思索神色。
空氣更沉,像浸透了水的厚棉被,沉重地壓下來。
江昭寧隻是聽著,手指偶爾在光滑的桌麵上無聲地叩擊一下。
王振邦發言結束後的寂靜並未持續太久。
這份沉默像是沉重的幕布,剛剛垂落,就被另一隻手急切地掀開。
李茂林迫不及待地發言了。
“王主任的話,很深刻,也很實在。”李茂林的聲音比起王振邦的蒼勁,顯得清亮,但字裡行間藏著鉤子,“反映了同誌們普遍的感受和擔憂。”
“江書記,我也說兩句,不是批評,算是……一點提醒。”
他清了清嗓子,姿態擺得像是諫言忠臣,“江書記啊,咱們是黨的乾部,是人民的公仆,作風問題一定要繃緊這根弦。”
“群眾路線是生命線啊!”他痛心疾首地搖搖頭,“比如上次到清涼寺檢查工作時,前呼後擁,保安拉人牆維持秩序,把當地百姓和燒香客都遠遠隔開,比古代官員出巡排場還大!”
“不,那陣仗簡直就像古代皇帝出巡。”
“江書記,這樣子高高在上,隔絕群眾,還談什麼接近群眾、了解民生疾苦?”
“群眾心裡會怎麼想我們黨委班子?”
李茂林說到這裡,特意停頓了一下,目光飛快地在汪傑臉上剮過。
汪傑的眉頭微微蹙起。
這個細節似乎給了他極大的鼓勵,也讓他的聲音陡然變得更加鋒利。
他猛地話鋒一轉,語調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發現重大隱私的興奮和揭露黑暗的沉重感:“這還不算最令人擔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