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帶著血絲的眼睛猛地瞪圓了,瞳孔深處映著劉世廷那張看似平靜、實則蘊藏著無儘冰冷力量的鐵腕麵孔。
“縣…縣長…”吳天放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像風中破碎的紙片,“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沒…沒有具體的什麼‘失’…就是…就是一種本能的擔心!”
“一種感覺!”
“您知道的,官場如戰場,這風浪起的時候,誰知道會被什麼東西沾上?”
“尤其是…像我這種無根無基的…”他極力想把自己的恐懼描述成一種普遍的焦慮,努力避開劉世廷要求的具體化陷阱。
然而,劉世廷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已經捕捉到了他極力想要掩飾的東西——吳天放在那巨大的精神壓迫下,左手下意識地、極其隱蔽地在大腿外側用力摁了一下。
那個位置,是西褲側邊的口袋。
這是一個極其微小的動作,但落在劉世廷這種洞悉人心、擅長觀察微表情和肢體語言的官場老手眼中,無異於一道刺眼的光芒。
那口袋裡,一定藏著什麼東西!
能讓吳天放在這個時刻還貼身攜帶、甚至在極度恐懼下仍下意識去確認的東西!
絕非是尋常的鑰匙串或者香煙!
一絲真正的寒意,如同吐信的毒蛇,悄然爬上劉世廷的脊椎,隨即迅速凍結了四肢百骸。
辦公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牆上的歐式掛鐘,“哢噠”一聲,秒針又走過了一格。這微小的聲音在死寂中如同驚雷。
“擔心?”劉世廷的聲音徹底褪去了最後一絲溫度,如同數九寒冬屋簷下垂掛的冰棱,堅硬、銳利、帶著破空的寒意。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身體前傾的角度更大,幾乎籠罩了辦公桌前方所有的空間,那無形的氣勢排山倒海般壓向局促不安的吳天放,“吳天放,你聽好了。”
他直呼其名。
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信號,意味著他已經將對方從下屬的層麵剝離,視為一個需要嚴肅對待的威脅目標。
“在我這裡,所有的擔心,都得有個說得過去的來由。”劉世廷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鋼釘,狠狠釘在吳天放脆弱的心理防線上,“要麼,你坦坦蕩蕩,無事可懼,回去關上門睡你的安穩覺!”
“要麼…”他故意拖長了語調,那雙眼眸裡寒光爆射,像探照燈穿透迷霧,直刺對方靈魂深處,“你手上,就握著讓你睡不著覺的東西!”
“而你今晚跑到這裡來——”
劉世廷的聲音陡然拔高,“不是來訴苦,不是來喊冤!”
“你——”他再次伸出手指,筆直地指向吳天放劇烈起伏的胸口,那眼神銳利得幾乎能刺穿血肉,“是想來交易!”
“交易”兩個字,被劉世廷以不容置疑的、充滿力量感的語調噴吐出來。
“劉…劉縣長…”
“我…我…”他嘴唇哆嗦著,眼神閃爍、躲閃。
他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著,再次伸向那個側邊的口袋。
但動作變得極其僵硬、緩慢,仿佛那口袋裡裝的不是救命的稻草,而是即將引爆的核彈。
劉世廷不再說話。
他隻是冷冷地、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吳天放。
時間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難熬。
終於,吳天放顫抖的手終於從口袋裡掏出了東西。
燈光下,那是一個銀色的小小長方形金屬物件,冰冷地反射著天花板吊燈的光芒——一個普通的U盤。
但就是這個小小的U盤,在劉世廷瞬間收縮的瞳孔中,卻重於千鈞!
劉世廷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