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履間有種沉穩乾練的節奏,身上一套剪裁得體的深色衣裝,熨帖而平整,沒有一絲多餘的褶皺。
她推門進來時,李衛國正站在窗邊,背對著門,望著窗外顯得凝重壓抑的鉛灰色天幕。
暮色提前而至,辦公室裡的光線已經有些暗淡。
“李書記。”寧蔓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乾淨利落的穿透力,輕易地切開了室內沉悶的空氣。
李衛國緩緩轉過身。
室內沒有開頂燈,隻有辦公桌上一盞明亮的台燈,光線如舞台追光般落在桌麵的文件堆和周圍一小圈區域,房間其他部分都陷在漸深的昏暗中。
寧蔓芹就站在那片清晰的光暈邊緣,身影被燈光勾勒得纖細而挺直。
她的麵容不算特彆出眾,但很耐看。
一雙眼睛極其清亮,帶著一種洞悉世情卻不輕易動搖的沉穩。
這雙眼睛,此刻正坦然地迎向李衛國審視的目光,沒有任何躲閃,仿佛它們天生就是用來穿透迷障、直視問題本質的。
李衛國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有五六秒鐘,目光像帶著砂紙的刷子,細致地打磨過。
房間裡靜得能聽見窗外城市傳來的、被玻璃過濾過的、模糊而遙遠的市聲。
“蔓芹,坐。”李衛國終於開口,聲音聽不出特彆的情緒,指了指辦公桌對麵的椅子。
寧蔓芹依言坐下,腰背挺直如標槍,雙手自然地放在膝蓋上那份看起來很沉的公文包上。
“常委會已通過決定,決定派你去東山縣紀委主持工作。”
李衛國開門見山,沒有任何緩衝的客套。
他繞過寬大的辦公桌,走到寧蔓芹旁邊的位置站定,雙手撐著皮椅靠背的邊緣,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自上而下地落在這個年輕但深得信任的女乾部身上。
“東山縣的問題,”李衛國的聲音依舊沉穩,但語速明顯加快,每個字都像沉重的雨點砸下來,“群眾反映強烈,線索複雜,牽扯麵非常廣。但核心隻有一個——反腐敗!”
他微微停頓,仿佛是在等這個尖銳的詞在空氣中留下烙印。
寧蔓芹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隻有那雙清亮的眸子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點燃了,如同火石碰撞擦出的細微火星。
“派你去,擔子重啊!”李衛國加重了語氣,目光銳利如刀鋒,“那裡水太深。”
他嘴角忽然繃緊,扯出一抹極其冷峻的弧度:“但我要提醒你,蔓芹,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睜大了眼睛去看!”
李衛國的聲音不高,但每一個字都充滿了無形的壓迫感,是山雨欲來時沉甸甸的低氣壓。
他看著寧蔓芹,仿佛要確定這份沉甸甸的重量,麵前這個年輕的女乾部是否真能肩得起來。
“腐敗嚴重啊!”
他幾乎是一錘定音:“你的這個任務的核心,就是徹查!要你追根溯源,把隱藏在水麵之下的東西,給我狠狠挖出來!”
寧蔓芹一直很沉靜地聽著,眼神沒有絲毫遊移。
當李衛國那仿佛帶著千鈞力道的“挖出來”三個字落下時,她才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幅度不大,但異常清晰有力。
那動作本身,就像一個烙印,或者一份軍令狀的簽署。
她的聲音不大,帶著一種冷靜的力量,清晰地穿透了沉鬱的空氣:“李書記,我明白。”
“東山縣暴露出的問題,尤其在經濟數據和幾個重點項目的資金來源上,疑點確實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