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羊雞豬擬態者全在抗議肉食行為,肉類價格水漲船高,不是時運白含溪這種人能消費得起的。
素菜便宜,隻是因為聯邦少有植物擬態者。
……
但明天能吃頓好的。
—
睡前,時運拿出終端定鬨鐘。
實戰考要去汙染區。
對時運來說,比到白光還近,所以她可以比平時多睡兩個小時。
她才發現。
一直不見蹤影的柏星闌,向她發送了好友申請。
頭像是一隻簡筆小狗,黃.色,可能是金毛,[是我是我,柏星闌。^^]
兩個小時前發送的。
時運又想到那百分之三十的攻略度了。
一大早就要去汙染區……或許能問問他早上有沒有時間見一麵?
時運迅速通過。
那邊發過來條語音。
時運下意識點開,結果傳來段悶哼——
悶哼聽起來很奇怪、暗啞,在半夜甚至有些曖昧,時運茫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不清楚他在乾什麼。
隨即,她意識到,自己和過去不同,她現在和白含溪待在一個房間,中間隻用簾子隔住,並不隔音。
這次時運激靈下,手忙腳亂換成靜音,怕打擾白含溪睡覺。
他一般會給她準備早飯,所以睡和起總是比時運更早些。
時運小心翼翼翻了個身,白含溪那邊毫無反應,她猜他睡著了。
下一刻,柏星闌撤回了語音。
重發了條。
時運盯著語音猶豫片刻,學乖了,這次從床頭櫃翻出了自己纏在一起的廉價耳機。
耳機傳來的聲音有點電流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有些突兀。
時運按了播放,他的聲線啞啞的,帶點滯澀地解釋。
“抱歉,我不太舒服。剛剛聲音有點奇怪。”
“下午有任務,所以提前走了。”
他大概率真的很難受,聲音斷斷續續的,有種疲憊過後的倦懶,不用力,所以顯得很溫柔。
“但結束任務,發現你通過了我的申請,真的好高興呀。”
時運有點疑惑。
他在對自己解釋嗎。
雖然今天下午自己確實找了他很久,但時運覺得,其實柏星闌不需要身體難受,還一點點解釋……
因為他們本來就沒什麼關係。
他低低道,“你今天特彆厲害,真的好棒,怎麼這麼棒啊。”
時運一直沒有回複,他又問。
“可以打通訊嗎……”
“我想聽你的聲音。”
時運回複:[不太方便。]
—
柏星闌其實也不太方便。
下午結束任務,從汙染區回來後,他就感到了熟悉的痛苦。
汙染區的影響分為異化和畸變。
他異化更多,疼痛來源於精神圖景深處,精神擬態在哀哀地哭泣,他幾乎想把腦子剜出來,想把腦子中的擬態拽出來掐死。
柏星闌不明白,它有什麼好哭的?
他和隊長有精神鏈接,就像是他能感受到隊長的異化一樣,隊長也能知道他麵對異化的疼痛。
對方隨意瞥他一眼,顯得有點困擾。
他慢慢道,“星闌,你有點打擾到我了。”
柏星闌把任務彙報往桌上一放,一言不發,轉身離開,他去了天南,被下麵稱為天上之城的地方。
那裡修建得極高,免受汙染侵擾,儲存能源及醫療汙染的地方。
他躺在維係生命的太空艙中艱難的低喘。
精神的異化帶來幻聽幻觸,血液像在摩擦血管,疼痛瘙癢傳遞全身。
軀體沒有可供治療的實質傷口,止痛藥已經對他沒用。
“真奇怪啊,星闌,你昨天不是突然就好了嗎?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今天又變成這樣子了。”醫生很傷腦筋。
聲音隔著疼痛朦朦朧朧。
柏星闌也朦朦朧朧地想……他其實知道的,昨天發生了什麼。
還有今天半天,跟在她身邊時候輕鬆的愉快。
醫生不知道又在說什麼,可能建議是切斷脊髓的痛覺傳遞,可能是扣帶回手術,可能在講情緒淡漠人格改變,精神功能受損,之類殊途同歸的後果。
最終,醫生離開治療間,把時間留給柏星闌一個人。
靜默之後,柏星闌忽然手指顫了顫,打開終端。
剛結束任務,他申請了時運的好友。
但現在,時運還沒有通過。
他也不知道疼痛之下還能乾什麼。
隻能在太空艙中一言不發,像發呆,明明是根源在精神的疼痛,結果反而帶來了大腦的空茫。
他隻是長久凝視著界麵,不知道時間。
他想,精神的不安定,強迫性重複也是一種異化的軀體症狀,所以就放任自己一直盯著。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疼痛的時間感知很奇怪,更多時候會懷疑自己還是不是活著的,終於——
——時運通過了他的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