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看看,這就是為富不仁的下場!”
定襄縣縣城以北二十裡,一處名叫北崗村的小村子裡,村小隊民兵將一戶地主十幾人帶上高台,這些地主全部帶著一種白紙卷成的高帽,此時正低著頭在台上一字排開站好,一句話都不敢說。
村小隊隊長大聲說道:“我們工農會號召全縣富戶出售土地,分發給窮苦百姓活命,可是這家富戶卻置若罔聞,不但不響應,反而拉攏周邊幾個村子的富戶抬高低價,雇傭遊手毆打村民,可謂罪大惡極!”
“今天,我們工農會做主,給這戶帶上‘地主’高帽,將他們所有的家財沒收,全部分發給村中百姓!”
周圍的村民頓時歡呼起來,看著平日裡高高在上、耀武揚威的富戶,村民心中都出了一口惡氣,不少人都衝到台上,大聲控訴自己被這戶欺壓的經曆。
遠處,劉岩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泛起一陣漣漪。
自己本意是想通過低價購買土地、並分發給百姓,以收獲定襄縣百姓的支持,同時也可以擴大稅源,卻沒想到事情的發展超出了自己的預料,直接演變成“打土豪、分田地”了。
“看來時代不同,但是底層百姓的這種衝勁都是一樣的。”
一旁的白文鼎眉頭緊鎖,說道:“現在的局麵有些失控,各地的百姓都被鼓噪起來,一些響應咱們的士紳、商賈也被波及到,影響很不好,因此有人說咱們工農會是言而無信。”
劉岩說道:“我也注意到了,並且讓孫旺作為糾察去乾預這些情況了。對於那些被無辜波及到的士紳、商賈,工農會出麵給他們退回一些土地,並為他們正名。”
白文鼎看了看劉岩,說道:“會長應該明白,我想說的並不是這些表象,而是核心。”
劉岩不說話。
“咱們工農會本就與士紳、官僚格格不入,如今又掀起了這場‘打土豪、分田地’的運動,咱們早晚都會被官府盯上,屆時一定會被官府當成首惡來對付。”
白文鼎說道:“在我看來,流賊是與朝廷爭奪天下的敵人,而咱們,卻在斷朝廷的根基!”
劉岩驚奇的看向白文鼎,暗道:“不錯,有眼光,一眼就看到了問題核心。”
於是劉岩說道:“咱們現在做的事情,可以說是前無古人,是一條完全不同於以往任何一股勢力的偉業,所以危險自然也是最大的。”
“至於朝廷,我已經做好工農會被朝廷發兵征討的準備,也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我不怕,隻要我一息尚存,就一定會做下去。”
白文鼎說道:“會長心智堅韌,隻是咱們工農會的前景並不明朗,道路也會異常坎坷。”
“前途坎坷,但卻是光明的,隻要咱們能堅持下去,就一定會成功。”
白文鼎笑著說道:“我就佩服會長這點:不管多艱難的處境,都能在會長的口中變成振奮人心的話語,能讓我們一掃心中的陰霾。”
隨後白文鼎問道:“我聽說洪百戶、林總旗辭官了?”
劉岩點了點頭,說道:“他們都是聰明人,前兩日太原府已經發來公文,讓定襄縣做好迎接準備,新的知縣和守備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洪百戶和林總旗要是不辭官,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新官的三把火給燒到,所以還是趁早走人的好。”
“不容易啊。”
白文鼎感歎道:“這麼多年的苦撐,才混成了今日的局麵,說放下就能放下,洪百戶,不,現在應該是洪校尉了,的確不是一般人。”
如今工農會遍布定襄縣全縣,不但各村都組建了村小隊,投靠過來的青壯也越來越多,劉岩隨即下令組建工農會民兵丁部,洪興烈任校尉,林永南任甲總總長,另外從甲部、乙部提拔兩名哨長過來,充任丁部乙總、丙總的總長。
劉岩說道:“是啊,拿的起來不一定是能人,放得下才是能人。我看洪校尉就有點這個意思,而且洪校尉練兵也是不錯的,我相信丁總成軍的日子不遠了。”
說了許久,劉岩和白文鼎離開這處村子,朝著沱河南岸趕去。
這邊是定襄縣北麵的屏障,劉岩命人在流賊營寨的原址重建了一處營壘,丁部的駐地就在這裡。
“屬下見過會長!”
在營壘內,劉岩見到了正在操練新兵的洪興烈,笑著說道:“嗯,換上工農會民兵的這身號衣,洪校尉比之前精神多了。”
“哈哈。”
洪興烈笑著說道:“我自己也覺得精神了,每天訓練新兵可帶勁了,等我丁部將士結束了集訓,我請會長過來檢閱。”
“就這麼說定了。”
隨即劉岩來到中帳,和白文鼎、洪興烈坐下後,說道:“現在各地都在分地,咱們工農會暫時不用為錢糧問題發愁了,不過眼下也有幾個問題需要處理。”
“一個就是新任知縣、守備的問題,他們來了之後,肯定會與咱們接觸,屆時是敵是友還有待分辨。”
“再一個就是流賊藏在忻州的錢糧了,我準備近期出兵,趁著新任知縣、守備沒到,將這批錢糧給取回來。”
洪興烈聞言頓時來了精神,說道:“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給我們丁部吧。”
劉岩點頭說道:“丁部距離忻口寨最近,自然是交給你們了,隻是我要囑咐你們幾句:第一,儘量不和忻州的官軍發生衝突,第二,不能騷擾、禍害百姓,第三,遇到事情以保存實力為上,情況緊急可以放棄這批錢糧。”
洪興烈說道:“會長太謹慎了吧,忻州的官軍我也熟悉,最多也就一千多人,大部分都是衛所兵,還分散在各地駐守,不足為慮。我估計丁部一千七、八百人一出動,那些官軍都不敢出來。”
“還是小心一些為好,現在咱們還不是與朝廷翻臉的時機。”
“屬下明白。”
洪興烈問道:“那我們丁部什麼時候出動?”
“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