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忻州城北十裡,流賊大營。
張可望帶著一眾部下在營中巡視,此時流賊營中非常忙碌,被裹挾來的百姓正在緊張的搬運各種器械、物料,一些被抓過來的工匠正在緊鑼密鼓的打造雲梯和衝車,還有一些已經趕製好的盾牌。
“不錯,雖然比本將軍預設的進攻時間晚了一天,不過能趕製這麼多的器械,也算是不容易了。”
張可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身後的白文選則有些擔憂:“咱們準備了兩天,忻州城內的那些鄉勇也準備了兩天,再要進攻怕是難度不小。”
張可望不以為意,說道:“那些鄉勇的軍陣的確不俗,工農會的領頭人也是有些手段的。不過守城戰講究的是方略,不是列陣這麼簡單的事情,每段城牆駐守多少士兵,部署多少器械,各處之間如何支援等等,這些都是學問,我就不信一個礦工出身的泥腿子,能有這樣的本事?”
“對了,打探清楚沒有,城中工農會有多少人馬?”
白文選說道:“這兩天屬下親自帶人打探一番,從忻州城外的百姓中抓了不少人審問,說是工農會進城的時候,有兩營一萬數千人馬。”
“這麼多?”
張可望此時也不近微微皺眉,如果城中真的有一萬多鄉勇,那自己手中的這兩萬兵力就不夠用了。
“看來還是得想辦法,試著引城中工農會兵馬出來,咱們佯裝敗退,在北麵的穀底設伏取勝!”
張可望心中盤算著,隨即準備召集部下到中軍議事。
轉眼到了入夜時分,流賊中軍的軍議終於散會,十幾名流賊將領小聲議論著,各自前去準備,白文選走出中軍帳,隨即帶著手下親兵開始巡營。
此時的流賊大營已經安靜了許多,各營的死兵都在抓緊時間休息,畢竟都忙碌一整天了,大部分人都累得幾乎吐血。
隻有那些老營驍騎還有精力,開始三三兩兩的在營中遊蕩,見到死兵的家眷就眼冒精光,開始淫笑著拉扯婦人,引得營中不時出現小股騷動。
白文選帶著親兵經過,對於這些事情都是見怪不怪,畢竟營中苦累,自己這些上官又沒有多餘的錢糧賞賜部下,隻能讓這些精銳自己找樂子消遣了。
“都打起精神來,你們這些崗哨關係到大軍的安危,不可掉以輕心,再如此懶散,老子砍了你們!”
“屬下遵命!”
白文選巡視到營壘的北麵,見到幾個明哨正靠在一輛馬車的車輪上打盹,當即予以斥責,幾個明哨頓時一個激靈,原地跳了起來站得筆直。
突然,白文選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疑惑的看向北麵漆黑的夜色中,那裡似乎隱藏著什麼可怕的東西,讓白文選的心中惴惴不安。
“大人,那邊有動靜!”
白文選一揮手,讓幾個親兵過去看看,幾人急忙打著火把策馬衝出營壘,沒過一會兒,幾人便驚叫著打馬往回跑,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大片夜色,一支陣型嚴整的大軍突然從夜幕中亮相,此時距離流賊營壘已經不足兩百步!
“敵襲!”
白文選驚得汗毛直立,大聲呼喊著,周圍的流賊崗哨紛紛吹響了號角,整個營壘頓時炸了窩。
與此同時,正在領軍行進的洪興烈氣急敗壞的喊道:“全軍突擊!衝進去,殺!”
工農會第四營終於趕到了戰場,稍作休整之後,洪興烈便率部展開了夜襲。
“想不到這些流賊還挺警覺的,真是輕敵了!”
此時洪興烈已經來到營壘外麵,前方第四營甲部已經與流賊接戰,工農會民兵們隔著營壘,正與流賊兵丁對戳,數不清的長槍向前突刺,那些流賊士兵基本上都是本驅趕著過來迎戰的死兵,手裡的並且多是各種農具、長杆等,一番廝殺下來,流賊一方死傷慘重,工農會民兵隻有不多的士兵受傷。
“破營了!”
隨著一聲怒吼響起,一處營壘被工農會民兵突破,將士們先是殺散了當麵的流賊死兵,然後搗毀了營壘柵欄,大批的民兵士兵歡呼著衝進營壘,隨即與趕來阻擊的流賊士兵戰在一處。
張可望聞訊趕到北麵指揮作戰,臉色非常難看。
“白文選!你帶著一百驍騎繞到敵軍側後,不惜代價衝擊敵陣!”
白文選聞言臉色凝重,說道:“將軍你看看,敵軍的軍陣很嚴整,而且都是長槍兵,一百驍騎衝擊數千人的長槍陣,這是送死!”
“你敢抗命?”
“將軍是在亂命!”
二人互不相讓,就在這時,流賊營壘南麵也傳來了廝殺聲,而且聽動靜比北麵這邊還要“熱鬨”,張可望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驚恐之色,急忙留下白文選繼續指揮,自己帶著親兵趕到了營壘南麵。
“完了!”
此時張可望看到南麵燃起了無數火把,猶如天空中一望無垠的星河一般,正在不斷衝擊著岌岌可危的營壘。
“將軍!”
一個流賊都尉驚慌的跑了過來,說道:“忻州的工農會大軍殺出來了,數不清多少人,我軍頂不住了!”
“怎麼會這樣?”
張可望想不明白,白天的時候自己還在製定工程方略,怎麼到了晚上就敗了?
不過張可望也不是一般人,在經過短暫失神後,很快就恢複了理智,當即集結附近所有的驍騎,以及部分數百人的步卒,翻身上馬大聲吼道:“跟著我衝出去!”
數十驍騎、數百步兵是流賊大軍的精銳,此時還能保持戰意,跟著張可望從東麵衝出營壘,很快就與工農會第三營相遇。
張可望衝在最前麵,看著在火光照耀下閃閃發光的無數槍頭,心中頓時湧起一陣寒意,急忙調轉馬頭掠陣而過。
可是身後的驍騎和步卒就沒這麼幸運了,不少人直接撞上了長槍陣,被當場戳死,那些步卒則被大批工農會民兵纏住,隨即就是包圍、殲滅。
一個照麵之後,張可望驚恐的發現自己身邊就隻剩下十幾個驍騎,而周圍的夜幕中,到處都是工農會民兵的身影。
“莫不是我今夜會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