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細微的變化,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
灼熱的陽光炙烤著靈溪村的每一寸土地。
村民們仰望著萬裡無雲的晴空,眼中最初的希冀漸漸被焦慮取代。
“老天爺啊,您就行行好,下點雨吧……”
村頭的老槐樹下,幾個老人拄著拐杖,對著天空喃喃祈禱,聲音乾澀而絕望。
“是啊,再這樣下去,地裡的苗可怎麼活?今年……可怎麼熬啊……”
人們聚在一起,愁容滿麵,低聲議論著,語氣中充滿了不安。
儘管心中惶恐,大多數人仍抱著一絲僥幸。
希望進入雨季,雨水能如期而至。
但天不遂人願。
五月來臨,旱情非但未見緩解,反而愈演愈烈。
隨著時間推移,旱災的陰影愈發深重。
天空中的烈日,仿佛化作了一顆熊熊燃燒的火球,日複一日,無情地蒸騰著大地最後的水分。
田間,泥土已經裂開了深深的縫隙,如同乾渴巨獸的嘴巴。
陳立再次來到田邊。
眼前這片曾經綠意盎然的土地,如今已是滿目瘡痍。
去年還鬱鬱蔥蔥的田埂,如今隻剩下枯黃的草根和龜裂的硬土。
“再這樣下去,今年可就彆想播種了。”陳立心情複雜。
畢竟少種一年的糧,可就少幾百兩銀子的收入。
朝廷或許會免了今年的田稅,但其他雜征可不會少。
靈溪的村民也漸漸沒有了最初的僥幸心理,終於徹底拋棄了最後一絲幻想。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
每到傍晚,暑氣稍退,村民們便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
議論聲、歎息聲、咒罵聲交織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絕望的氣息。
“真是邪門了,就沒見過這麼邪性的天!端午都過了多少天了?天上連一絲雲彩毛都沒有,這日頭毒得,能把人烤出油來!”
“靈溪還有水,咱們引水試一試?”
“靈溪的水都快見底了,那水眼冒出的水,一天比一天少!誰知道哪天就徹底乾了?到時候,彆說澆地,喝水都得搶破頭!”
“那……那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地荒著?不種地,今年冬天全家喝西北風啊?”
“種?拿什麼種?這毒日頭,你就是把種子撒下去,不等發芽就得曬成灰!白糟蹋種子!”
“聽說了嗎?縣裡的糧價……又漲了!一石粟米,已經賣到一兩八錢銀子了。就這,糧店門口還排著長隊,有錢都未必買得到。”
“一兩八錢?!”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驚呼聲、咒罵聲此起彼伏。
這價格,比往年足足高出了七八成。
村裡的焦慮還在發酵。
每一次村口的聚集,都彌漫著恐慌和絕望。
族長陳興家與王家族長幾番密議後,終於下定決心。
兩大家族牽頭,組織起一支由族老和青壯組成的隊伍,帶上精心準備的香燭、三牲供品,浩浩蕩蕩前往縣城附近香火鼎盛的水神廟,祈求龍王爺開恩降雨。
但這次旱災,聽說波及數郡之地。
求雨的可不止他們這些人,也不止他們這一次。
當隊伍抵達水神廟時,廟宇內外早已人滿為患。
黑壓壓的人群跪伏在地,哭喊聲、禱告聲彙成一片絕望的海洋。
無論他們如何禱告,天空依舊湛藍如洗,烈日依然高懸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