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傳寶逃回來後,再也沒敢前去。
就連白天,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好像魂魄都被抽走了一般。
第四夜。
王傳寶一閉眼,就想到樹上懸掛的染血白衣、僵硬轉動的頭顱、那冰冷刺骨的索命話語。
晚上根本就睡不著。
時間一點點過去,極度的驚恐和疲憊終於讓王傳寶的意識陷入一種半昏沉的狀態。
“哐當!”
一陣猛烈的穿堂風吹過,吹開了他那扇本就關不嚴實的破木窗。
冷風夾雜著夜露瞬間灌了進來,吹得屋裡懸掛的破布條獵獵作響。
“啊!”
王傳寶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和冷風猛地驚醒。
他驚叫一聲,驚恐萬分地看向那黑洞洞的窗口,連滾帶爬地撲到窗邊。
用儘全身力氣,“砰”地一聲死死關上了窗戶,又手忙腳亂地插上那根搖搖欲墜的木閂。
“沒事了…關上了…沒事了…”
他背靠著冰冷的土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喃喃自語,試圖安慰自己。
然而,就在這時。
一股寒風毫無征兆地在密閉的茅屋裡卷起。
屋裡唯一的光源,桌上的油燈瘋狂地搖曳。
“噗”地一聲,徹底熄滅了。
黑暗瞬間吞噬了整個茅屋。
“點,點燈……”
王傳寶顫顫悠悠地從家中掏出火石,開始打火。
火星濺起。
寒風再度掀起,王傳寶隻覺背後一陣陣毛骨悚然。
扭過頭去,借助著屋外的絲絲月光。
那是什麼?
一個模糊的、慘白的人形輪廓,正懸掛在房梁之上。
長長的、散亂的頭發垂落下來,遮住了麵孔。
一件沾滿暗紅汙跡的破爛白衣,在無風的黑暗中,竟在輕輕地、詭異地飄蕩著。
最令人心膽俱裂的是,那懸掛的身影,腳尖似乎正對著他所在的位置。
和溪邊老柳樹上一模一樣。
那索命的吊死鬼!它竟然追到家裡來了!
“嗬……嗬嗬……”
王傳寶的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抽氣聲,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想尖叫,卻發現喉嚨被死死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想逃跑,雙腿卻如同灌了鉛,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臉上隻剩下扭曲的、非人的恐懼表情,身體猛地向後一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後腦重重磕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
又過了一日。
得知王傳寶重病不起,徹底丟了魂,之前還在罵王傳寶廢物的王世明也開始變得心神不寧,疑神疑鬼。
夜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吱呀……”
一聲輕響,風吹動了堂屋的窗戶。
“啪嗒……啪嗒……”
一陣極輕微、極緩慢的腳步聲,從堂屋方向傳來,由遠及近,仿佛正朝著他臥房這邊走來。
腳步聲停在了他的臥房門外。
死一般的寂靜。
王世明猛然坐起,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一動不敢動。
王世明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豎起耳朵細聽。
“王……世……明……”
一個冰冷、飄忽的聲音,如同貼著他的耳朵響起,清晰地鑽入他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