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楊洛和藍蘭沒有立刻動身離開,他們想多陪陪這個剛失去唯一親人的孩子,陪她慢慢走出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
白天,他們會陪著江珊在村子附近走走,看她辨認路邊的草藥,聽她講小時候和哥哥在這裡的趣事。晚上,就在老屋的燈下說說話,氣氛雖帶著淡淡的傷感,卻也有著一種難得的平靜。
陪了江珊幾日,雖說她眼底的哀傷仍未完全散去,但至少在聊天時,偶爾會露出淺淺的笑容了。
藍蘭和江珊同睡在一間屋,這天夜裡,江珊忽然想起楊洛救二伯的事,忍不住輕聲問道:“蘭姐,那個楊哥哥的中醫術,是不是特彆厲害?”
“嗯,他的中醫造詣,在華夏幾乎沒人能出其左右。”
“這麼厲害!”江珊的聲音裡透著驚喜,眼裡閃爍出一絲光亮,說道:“蘭姐,那你能不能跟楊哥哥說說,讓他教我中醫。”
“你想學習中醫術?”
藍蘭隨即想到,江珊家裡那些整齊的草藥標本,想到她在山上能一眼認出各種花草的藥性,也就釋然了,這孩子對中醫的興趣,顯然不是一時興起。
“嗯。”江珊用力點頭,滿是期待地說道:“我從小就對中醫特彆感興趣,而且我高考的誌願,就是報考中醫醫藥大學。”
“好,明天我就跟他說說這件事。”
第二天一早,藍蘭便把昨晚和江珊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楊洛。
這幾天,楊洛其實也在默默觀察江珊。那天在山上辨認草藥時,他雖沒說話,卻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那些草木的名字和藥性,她竟全部說對了,連細微的差彆都分得清清楚楚。
若是江珊真心對中醫感興趣,又有這般天賦,彆說指點一二,就算把自己畢生所學傾囊相授,楊洛也覺得沒什麼不可。
正想著,江珊剛好洗漱完畢從裡屋出來,看到楊洛,臉上帶著幾分緊張,卻還是鼓起勇氣,滿眼崇拜地說道:“楊哥哥,我想跟你學中醫。”
楊洛看著她澄澈的眼睛,平靜地問道:“先說說,你為什麼想學醫?”
“小時候,我哥的夢想是當兵,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名中醫生。我哥說他要保家衛國,說我要救死扶傷,都是為國為民的事。而且,我從小就對中醫情有獨鐘,覺得草木能治病,是件特彆神奇的事。我初中開始自學中醫術,讀了不少關於中醫的書,也知道很多草藥的功效。我想將來像楊哥哥你一樣,用醫術幫助彆人。”說到這裡,她的眼神忽然黯淡下來,憂傷地說道:“要是當年爸爸生病時,能有好大夫在,說不定…說不定他就不會走了…”
江珊的話像一顆石子,在楊洛和藍蘭心底漾起層層漣漪。這兄妹倆,果然都揣著一份滾燙的家國情懷,讓人既感動又心疼。
楊洛的內心更是觸動,難怪她能認出那麼多草藥,原來全是靠自學一點點積累起來的,這份功夫和心意,實在難得。
“你現在能辨認多少種草藥了?”
江珊眼裡閃過一絲自信,立刻答道:““村裡常見的差不多都認識,像溪邊的車前草能利尿,山坡上的蒲公英可以清熱解毒,我還試過用艾草給鄰居奶奶熏關節疼,她都說舒服多了。”
楊洛略感意外,隨即考了她一個中藥的問題:“那你知道徐長卿的藥性嗎?”
“知道。”江珊幾乎沒有遲疑地答道:“《神農本草經》裡說它能祛風止痛、止癢,還能解蛇毒。不過這藥在我們這兒不太多見,我隻在書上見過圖譜。”
楊洛點點頭,又追問道:“若是遇到風寒感冒,還兼有咳嗽痰多,該怎麼配伍藥材?”
江珊微微蹙眉,認真思索片刻,答道:“麻黃、桂枝能解表散寒,杏仁、甘草可止咳化痰…要是再加點生薑、大棗調和脾胃,效果會更好。”
“不錯。”
楊洛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他心中暗動,江珊懂的這些,比不少剛入行的年輕中醫還要紮實幾分。
“楊哥哥,那你…真的願意教我中醫嗎?”江珊望著他,眼裡滿是期待。
藍蘭在一旁看得欣慰,知道江珊這是找到了新的精神寄托,連忙笑著提醒道:“珊珊,這種時候,不敬茶拜師,更待何時。”
“哦。”江珊心頭一熱,臉上泛起紅暈。其實她早就有拜師的念頭,隻是怕楊洛不答應,一直沒敢說出口。
楊洛見狀,溫和地說道:“其實不用這麼麻煩,學醫未必一定要走拜師的形式,隻要你真心想學,我便教你。”
江珊卻搖了搖頭,眼神異常堅定地說道:“一定要拜師的。這是規矩,也是我的心意。”
楊洛看著她眼裡的執拗,又想起她那些分門彆類的草藥標本。在她哥哥離世後,依舊沒放棄這份對中醫的熱愛,終究是點了點頭,說道:“好,我收你為徒。”
藍蘭頓時笑開了花,興奮地說道:“那我去準備一下,等會兒就舉行正式的拜師禮。”
說罷,藍蘭轉身快步朝屋裡走去,準備幫江珊把茶水拿出來,進行一個簡單的拜師儀式。
“蘭姐,我來幫忙。”
江珊也連忙跟上,腳步輕快,眉宇間終於染上了幾分許久未見的亮色。
楊洛其實打心底裡想把一身中醫本事教給江珊。這幾日觀察下來,他越發覺得這孩子是塊學中醫的好料子,不僅有興趣,更有難得的天賦和韌勁。
不多時,江珊和藍蘭從屋裡出來,手裡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江珊站定在楊洛麵前,神情鄭重。
楊洛看著她,語重心長地說道:“學中醫很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要背數千種藥草的性味歸經,記百處穴位的精準位置,辨無數脈象的細微差彆,還要反複練習施針…更得沉下心來琢磨醫理,耐得住寂寞。這些,你都能做到嗎?”
江珊用力點頭,眼神亮得驚人,虔誠的說道:“我不怕吃苦,不管多難,我都能堅持學下去。”
“好。”楊洛頷首,語氣愈發嚴肅地說道:“但有一條規矩你必須記住,草木皆有情,藥方即良心,學醫者,先學德。若心術不正,想用醫術謀私利,行不義,我絕不教。醫者仁心,先要正己心、修己德,才能談得上醫人。”
“我明白。”
藍蘭在一旁見狀,朗聲說道:“拜師儀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