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真武大殿那厚重的朱紅大門緩緩開啟,殿內的眾人魚貫而出,站在了高台之上。
原本喧囂吵鬨的真武廣場,在看到這些人影出現的瞬間,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般,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廣場上的數千武林人士,目光敬畏地掃過張三豐,又驚豔地掠過邀月、憐星這等絕世風采的人物。
他們的目光雖然在秦天、秦軒那幾位氣度不凡的年輕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卻並不認得這幾位便是當今大乾皇室的頂天人物。
然而,當眾人的視線最終落在那個身穿青色道袍、麵容滄桑的中年男子身上時,這份短暫的寂靜瞬間被打破。
那是失蹤了十年的張翠山!
“張翠山!你終於舍得縮頭烏龜般的殼子裡爬出來了!”
一名手持單刀的魁梧漢子率先打破沉默,指著台上的張翠山厲聲怒罵。
緊接著,就像是火星掉進了火藥桶,整個廣場瞬間沸騰了起來。
“張翠山,你枉為武當七俠之一,更枉為張真人的入室弟子!”
“身為正道翹楚,名門之後,竟然自甘墮落,與天鷹教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道妖女結合!”
“這是大罪!這是對我正道武林的褻瀆,絕不可赦!”
“不僅如此,你們居然還不知廉恥,生下這麼一個魔教孽種!”
那些自詡正道的武林人士,一個個麵紅耳赤,雙目圓睜,仿佛看著有著殺父之仇的仇人。
每一句指責都義憤填膺,唾沫橫飛,似乎張翠山夫婦做了什麼傷天害理、挖了他們祖墳的惡事一般。
麵對這鋪天蓋地的辱罵,張翠山神色冷漠,隻是緊緊握著拳頭,眼中帶著一種看透生死的淡然。
殷素素紅唇緊咬,身軀微微顫抖,卻死死抓著丈夫的手,一步也不肯退縮。
而被父母護在中間的年幼張無忌,那雙清澈的眼睛裡,此刻卻並沒有多少恐懼。
他隻是緊緊抿著嘴唇,眼中全是濃濃的不解與恨意。
他不明白,他們一家三口才剛剛從遙遠的冰火島曆經千辛萬苦回來沒多久。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所謂的叔叔伯伯,一個個都要如此針對他們。
為什麼要逼問義父謝遜的下落?
他們一家究竟做錯了什麼,要被這天下人如此唾棄?
“夠了——!!!”
一聲飽含內力的怒吼,猛然從張翠山的喉嚨中爆發而出,震得前排幾人耳膜生疼。
張翠山額頭青筋暴起,雙目赤紅地盯著台下眾人。
滅絕師太上前一步,手中倚天劍重重頓地,發出一聲脆響,滿臉儘是嘲諷之色。
“怎麼?做得出這等醜事,還怕人說不成?”
“你與那魔道妖女苟且,生下孽種,更與那殺人狂魔謝遜結拜,早已玷汙了武當的清譽!”
“難道還不允許天下英雄說兩句公道話?”
張翠山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翻湧,聲音恢複了死水般的平靜。
“一人做事一人當。”
“我張翠山所做的一切,皆由我個人承擔,與家師無關,更與武當派無關!”
“有什麼事,有什麼怨,你們衝著我張翠山一個人來就好!”
滅絕師太冷笑一聲,手中長劍緩緩抬起,直指張翠山的眉心。
“好一個一人做事一人當。”
“看在張真人的麵子上,貧尼今日可以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滅絕師太眼神陰鷙,一字一頓地說道:
“隻要你現在告訴我們金毛獅王謝遜的藏身之處。”
“然後再親手殺了你身邊這個迷惑人心的魔教妖女!”
還沒等張翠山說話,滅絕師太手中的劍尖一轉,指向了那個眼神倔強的少年。
“最後,再廢了這個孽種的武功,讓他終生不得踏入江湖半步!”
“隻要做到這三點,我正道各派,今日便可善罷甘休,放你一條生路!”
滅絕師太話音剛落,台下頓時響起一片附和之聲。
“師太說得對!殺了魔道妖女!”
“廢了這個小孽種!斬草除根!”
“否則我等絕不善罷甘休,今日定要向武當討個說法!”
“謝遜那個魔頭在江湖上搶奪屠龍刀,殺戮我正道武者無數,臭名昭著,必須找到他!”
“謝遜必死!魔教妖人必死!”
聽著這些所謂的正道人士口中吐出的惡毒言語,張翠山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正道!好一個名門正道!”
“逼我出賣義兄,逼我殺妻廢子!”
“這就是你們口中的江湖道義?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俠義心腸?”
“可笑!真是可笑至極!”
笑聲戛然而止,張翠山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絕的死意。
他緩緩轉過身,噗通一聲,重重跪在張三豐麵前。
“師父,弟子不孝!”
“弟子愧對師父多年的養育之恩,愧對師父的諄諄教導!”
“今日局麵皆因弟子而起,弟子不願連累師門,唯有以死報之!”
話音未落,張翠山猛地拔出腰間長劍,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朝著自己的脖頸狠狠抹去!
“五哥!不要啊!”
殷素素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想要伸手去攔,卻根本來不及。
就在那鋒利的劍刃即將割破皮膚的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殘影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