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將那幾首童謠寫在紙上,由曆帝身邊伺候的李公公呈上去。
曆帝打開一看,皺了眉。
而下方,文武百官麵麵相覷。
其中不乏一些聽過此事的人。
隻是在這之前,他們並未把那些童謠放在心上,殊不知這劉大人居然特意上奏,還說事情不簡單?
不簡單在哪裡?
仲勳站在第二排,前頭是內閣首輔,他微微低著頭,表麵看著不動聲色,其實已經在暗自撇嘴。
內閣這些人就是麻煩,一點屁大的事都要上奏,顯得他們多為君分憂似的。
這是分憂嗎?
這明明是在給聖上添堵!
最近聖上本來就煩著。
下雨煩、沒去成春狩煩、大皇子娶妃之事也煩。內閣那些迂腐之人竟讓曆帝煩上加煩!
他正想著,就聽曆帝威嚴的聲音緩慢響起,念起的,竟然是其中一首童謠。
“——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
曆帝的聲音不急不忙,卻透著暗暗的冷意和不悅。
仲勳最是會察言觀色,也聽出了這首童謠的不對,暗罵那劉大人可真是膽大包天啊,這種童謠都敢上奏!
果然,下一秒就聽曆帝冷笑開口,“這是何人所作之物,竟帶著滿滿的譏諷。好一個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此童謠是在說大旱之時,農夫急的團團轉,王孫公子們卻悠閒自在不當回事!這可是將在場的諸位都罵了啊!”
罵的是公子王孫,也在罵朝廷無作為,罵他這個皇帝無作為!
眾人頓時有些嘩然。
曆帝坐在龍椅上,劍眉星目,一雙深邃冰冷的眼眸掃過躁動的朝堂,隨後視線來到正中央的劉大人身上,“劉大人,你說此事不簡單,是何意?你是知道這是何人所作?”
劉大人忙道,“皇上息怒,此童謠初現時是在半月前,由市井乞兒與孩童們口口相傳,臣並不知源頭在何處。隻是近來日日下雨,臣在想,為何會有這般童謠出現。那每一首童謠唱的都是人間大旱。臣隻怕……隻怕這是一種預兆啊!”
“預兆?什麼預兆?你的意思是我大齊今年許會發生大旱?荒唐!”曆帝一把把手中的紙拍在龍椅上,怒斥。
劉大人麵色一變。
但他知道,曆帝並非是在罵他,而是覺得大旱之事太過荒唐。
“此事,眾愛卿怎麼想?”曆帝罵完之後又冷靜下來,逡巡下方一圈。
立即有官員出來說話。
有的說劉大人言之有理,曆史上也有童謠反映民間現象、或是預測未來的事情發生過。
有的說最近下這麼大雨,大旱不太可能。
最後,曆帝的目光居然掃到仲勳身上,“仲愛卿,你來說說。”
被點名的仲勳立即走出,沉吟片刻,道,“皇上,臣認為,此事是劉大人杞人憂天了。自然,劉大人愛民如子,謹慎些是應該的。隻是曆史上的旱災一般都是因為無雨,且多數發生在夏季,至少需長達半年的無雨才會引發大旱。即便如今雨停,半年後也已是秋季……”
仲勳所言有理有據,曆帝點了點頭,很是滿意。
仲勳想了想,又補充:“若真要說有天災,臣反倒認為暴雨引發洪水的可能性更大。江河決堤,洪災亦會導致死傷無數。那我們該做的是築壩防洪!”
自從時疫後,仲勳鑽研的方向就有了變化。
從前他隻專注於文學,後來他開始觀察民生動向,所涉獵的東西也更廣了。如今說起來頭頭是道,引得旁人連連點頭。
很顯然,仲勳說的,比劉大人的所謂“預兆”,更能說服人。
劉大人站在中間,額頭都冒出了冷汗……
這時,一道身影自旁邊走出。
是一直沉默的陳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