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是關於病人病情的緊急會診,或是有什麼新發現的檢查結果。
作為院長,他對馮湘湘的能力一直另眼相看。
馮湘湘把他拉到走廊角落。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忽然,“噗通”一聲,直接跪了。
李大山猛地一震,下意識伸手想扶,卻被馮湘湘堅決地避開。
“師父!我一會兒戴上口罩、護目鏡、防毒麵罩,您就對外說,我是京城派來的神經外科專家,讓我主刀這台手術行嗎?”
她的話,一字一句砸在李大山心上。
李大山聽了,當場愣住。
他盯著馮湘湘,大腦一片空白。
“你瘋了!”
他的臉色,由震驚轉為鐵青。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手指顫抖地指著手術室方向。
“那是開顱!是神經外科最高難度的手術之一!你才多大?你連正式執業資格都沒有!出了事,誰擔得起?廠隊不會放過你,我也保不住你!”
馮湘湘當然明白自己在要求什麼。
一個不滿十九歲的少女,毫無臨床經驗,卻要主刀一台關乎士兵性命的高風險神經外科手術。
這不隻是挑戰醫學界的規則,更是挑戰整個體製的信任底線。
她清楚,若失敗,她將身敗名裂,甚至被追究責任。
正因為明白,她才必須以最卑微的姿態,請求最不可能的恩準。
“師父,我知道聽著像胡扯……可您信我一次,好不好?”
她的聲音哽咽。
“這幾個月您看我做事,覺得我會拿人命當兒戲嗎?”
不會!
李大山心裡的答案脫口而出。
這幾個月來,馮湘湘展現出的醫學素養、判斷力、應急反應,都遠超普通醫學生。
可他嘴上卻說:“湘湘,我心裡信你,可理智上,你怎麼讓我信?”
他不是不願幫她,而是不敢賭。
醫院有製度,廠隊有紀律,病人有家屬,社會有輿論。
哪怕他願意冒險,其他人也不會答應。
“你連十九歲都還沒過,你懂的能比那些乾了半輩子的醫生還多?”
這是現實,也是無法回避的質疑。
李大山望著她。
馮湘湘急得眼圈發紅。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微微發顫。
“師父,我知道這話說出來,誰都覺得我在做夢。可我……我真的沒理由去害一個戰士。這事兒,真不是我鬨著玩的。”
她可以承擔後果,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因無人敢主刀而死去。
李大山從剛才開始,腦子就沒停過。
他在權衡風險。
回憶馮湘湘過往的表現,想象萬一手術成功會怎樣,失敗又會如何。
李大山的眼睛死死盯著馮湘湘。
“這事……是你寧死都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對吧?”
馮湘湘緩緩地點了點頭。
對,如果可以,她一定會把這個秘密深埋心底,藏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李大山站在她對麵。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鄭重地點了點頭。
“去我辦公室,換上我的手術服。你先進去,我來應付外麵的人,替你周旋。”
她沒再多問,小跑地衝進了李大山的辦公室。
李大山之所以答應幫她,不隻是因為她剛才那番話聽起來毫無破綻。
更重要的是,他看得真切。
她真的不想暴露,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是誰。
甚至,就連陸清風,她都不想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