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頭,瞪了陸清風一眼,壓低聲音催促道:“你快回部隊吧!彆遲到了。下午不用來接我了,我坐公交回去。”
韓正華一愣,眼睛猛地睜大了一圈。
軍人?
他這才重新打量起陸清風——挺直的肩背,沉穩的步伐,還有那雙即使沒穿軍裝也透著紀律感的眼睛。
難怪看著氣場不一樣,站得直、走得正,一舉一動都像用尺子量過,一看就是有紀律的人。
“原來馮老師您丈夫是軍人?”
他立馬換了副笑臉,聲音陡然熱情了幾分,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來,“哎喲,真是失敬失敬!難怪這精氣神,一看就不一般!”
馮湘湘嘴角一扯,心裡冷笑。
前腳還冷著臉,連句客氣話都欠奉,後腳就熱情得像過年走親戚——這韓正華是隨身帶變臉麵具的?
嘴上功夫倒是溜得很,翻臉比翻書還快。
“對了馮老師,”韓正華像是忽然想起什麼,連忙往前湊了兩步,語氣誠懇得近乎殷勤,“您腿腳不方便,這陣子就讓少傑自己去您那兒上課吧。我家有車,接他方便,您也不用來回跑累著。”
他一邊說,一邊朝陸清風點頭示意,生怕這位“軍人丈夫”誤會自己怠慢。
不等馮湘湘和陸清風開口,韓正華已經拍板定了,話音未落,轉身就走。
腳步急匆匆的,皮鞋敲在水泥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走得那叫一個利索,步伐急得像趕著去開會。
馮湘湘望著他背影,眉頭微微皺起,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心裡五味雜陳——說不清是無奈,是諷刺,還是對自己這處境的一絲苦笑。
她一個外來的補課老師,連課時費都還沒談妥,人家倒先替她“安排”上了。
可拒絕吧,顯得不識好意;接受吧,又怕日後被拿捏。
“你這雇主,都這麼乾脆利落?”
陸清風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平靜,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意。
他推著自行車,目光落在那扇緩緩關上的鐵門上,眼神深不見底。
她沒直接回答,反倒微微笑了笑,語氣平靜地說:“也好,這樣省得我每天來回奔波折騰了。等領工資的時候,我少拿一點就是了,反正也花不了那麼多。”
她頓了頓,目光溫和地看向對方,輕輕催促道:“行了行了,陸營長,您快回去忙吧,部隊那邊事情多,彆因為我耽誤了正事。”
“好,你自己小心進去。我這就走了。”
陸清風點了點頭,神情認真。
陸清風確實有事在身,軍務緊迫,不便久留,也沒再多囉嗦。
他利落地跨上自行車,腳下一蹬,鏈條輕響,車輪飛快轉動,轉眼間就順著小路拐了個彎,一溜煙地沒了影。
韓少傑一直躲在屋門口,這時才從屋裡探出頭來,一雙眼睛盯著那輛遠去的自行車尾燈,直到徹底看不見了,才低聲說道:“馮老師,我小時候特彆特彆想當兵,做夢都穿著軍裝站崗。可我爸死活不準,說那是拿命換的活,不讓我去。”
下午四點多,天邊還泛著淡淡的橘紅,韓正華竟然破天荒地早早回了家。
馮湘湘剛結束一天的課程,腿上的舊傷隱隱作痛,她一手扶著樓梯扶手,一瘸一拐地走下教學樓的台階,動作緩慢而謹慎。
等她回到住處時,推門一看,韓正華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隻腳搭在另一隻膝蓋上,手裡夾著一支煙,低著頭正看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