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邊的女子是孫悅。
她個子不高,比馮海喬矮了整整一頭,穿著一條粉色的化纖連衣裙,裙擺已經被風掀起一角。
她生著單眼皮,眼小而窄,鼻梁塌陷,臉上零星散布著幾顆淺褐色的雀斑,嘴唇厚而外翻,顯得格外突兀。
一頭齊耳短發剪得參差不齊,像是隨便找個理發店匆匆剪的。
她的神情卻與容貌截然相反——眉宇間滿是倨傲,嘴角微微上揚,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一進門就扭頭戳了戳馮海喬的手肘,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這就是你親妹妹?嗯?這體型……這也太胖了吧!”
她上下打量著馮湘湘,目光像刀子一樣掃過她的腰身和臉頰,冷笑著繼續說道:“嘖嘖,這麼能吃?家裡好吃的怕是全被她一個人吞了吧?難怪你瘦得跟竹竿似的,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撐不起來,嘖,真是夠慘的。”
馮海喬乾笑了一聲,喉結動了動,似乎想說點什麼,最終卻隻是低下頭,避開妹妹的目光,輕咳兩聲,掩飾尷尬。
他轉而換上一副勉強的笑容,對馮湘湘問道:“湘湘,你啥時候回來的?該不會……是跟陸硯一塊兒回來的吧?”
馮湘湘握著掃帚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向他,神色平靜如水,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昨晚到的,就我和孩子。陸硯那邊部隊最近任務重,訓練連軸轉,實在走不開。”
她頓了頓,語氣依舊平淡,沒有絲毫情緒起伏,“他說等忙完這陣,再請假回來一趟。”
馮海喬聽了,輕輕“哦”了一聲,眉頭微皺,帶著幾分遺憾地歎了口氣:“這樣啊……那你姐夫這回可趕不上喝我的喜酒了,真是可惜。”
話音剛落,孫悅便嗤笑出聲。
她抱著手臂,斜眼瞥著馮海喬,陰陽怪氣地說道:“你說的那個當兵的妹夫?嗬,人家可是正經軍官,肩上扛著星呢!你算哪根蔥啊?人家能屈尊來參加你這種窮村子的婚宴?做夢去吧!”
她的聲音又高又亮,一字一句都像釘子似的紮進人耳朵裡。
馮海喬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嘴唇微微顫抖,張了張嘴,像是要反駁,可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
他隻是默默地低頭看著腳尖,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自行車的把手。
孫悅卻不罷休,環視了一圈這間老舊的農房,目光落在窗戶上那張貼得歪歪扭扭的紅色“囍”字上,鼻子裡冷哼一聲,滿臉鄙夷地說道:“哎喲,這破屋子配這種東西?又土又舊,還貼個紅囍字,真夠掉價的。要我說,乾脆彆貼了,省得讓人看了笑話。”
她說話的時候故意提高了音量,生怕屋裡的人聽不見。
院子裡一時安靜得連風吹樹葉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馮湘湘靜靜地站著,掃帚停在半空,目光落在孫悅臉上,眼神清冷,卻未起波瀾。
她沒說話,隻是嘴角微微抿了一下,心裡卻已經了然——這女人心高氣傲,言語刻薄,根本不把人放在眼裡。
將來馮海喬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
就在這沉默得有些壓抑的時刻,屋內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哎喲!悅悅回來啦!可算到了!”
張巧巧聽見外頭動靜,急忙從廚房跑了出來。
她手裡還攥著一塊擦手的抹布,一邊走一邊用力擦著手上的水漬,臉上堆滿了熱情的笑容,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上前去。
“累了吧?太陽這麼大,騎車過來肯定熱壞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就要接過孫悅手上提著的幾個塑料袋,“我來我來,你們先進屋坐會兒,喝口水,飯菜馬上就好,就等新人入席了!”
沒想到孫悅猛地往後一躲,動作乾脆利落,像是被人觸碰到了什麼令人厭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