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依舊保持著躬身姿勢的胡惟庸,隻覺得一股血氣猛地衝上頭頂,耳朵裡嗡嗡作響,整個人都懵了!
全權交給了葉凡和太子?!
怎麼會這樣?!
我才是右相!
總理中書省事務!
如此重大的國策推行,無論如何也該由我來主導才對!
陛下怎麼會越過我,直接交給了葉凡?!
他葉凡不過是個新進的左相,資曆尚淺,如何能代表中書省,如何能擔此重任?!
一股巨大的屈辱、不甘和怒火在他心中瘋狂翻湧,幾乎要衝破他的胸膛!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精心準備了許久,眼看就要登台的戲子。
卻被人在最後一刻硬生生拽了下來,換上了彆人!
而且是被他最忌憚,最想打壓的葉凡!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嘴唇哆嗦著,想要說些什麼,想要據理力爭!
這不符合規矩!
這不合體統!
然而,殘存的理智如同冰冷的鎖鏈,死死地拴住了他幾乎失控的情緒。
他猛地意識到。
陛下對出海之事的看重,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在明州港,陛下親眼見證了鐵甲艦的威力,親口宣布了滅國之誌!
此刻,誰要是敢站出來質疑這個人選,阻撓這件事的推進,那就不是在和葉凡作對,而是在給陛下潑冷水,是在給陛下的宏圖大業找麻煩!
那後果……
他想起陳懷義,想起瘟疫天花、北平民變後那些被清洗的官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將所有的憤怒和疑惑,死死地咽回肚子裡。
胡惟庸感到喉嚨裡一陣腥甜。
他極力控製著麵部肌肉,強迫自己低下頭,用儘可能平穩的聲音,夾雜在一片“領旨”聲中,含糊地應了一聲:
“臣遵旨。”
他緩緩直起身,退回到班列之中。
寬大的袖袍下,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他低垂著眼瞼,不敢讓任何人看到他眼中那幾乎要溢出來的陰鷙與冰冷!
葉凡……
太子……
他心中反複咕噥著這兩個名字。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和強烈的敵意,如同毒藤般瘋狂滋生。
這一次,他算是徹底記住了,也徹底……
杠上了!
……
很快。
退朝的鐘聲在奉天殿上空悠悠回蕩,如同解除了某種無形的禁錮。
文武百官如同潮水般,懷著各異的心思,緩緩向殿外退去。
胡惟庸站在文官隊列的前方,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低垂著眼瞼,寬大的袖袍下,雙拳緊握,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顫抖。
今日朝堂之上,陛下那不容置疑的任命,如同一條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臉上,更抽在他的心上!
將那開海通商,未來可能涉及巨大利益和權柄的差事,全權交給了葉凡和太子!
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人事安排。
這分明是陛下在有意無意地扶持葉凡,分薄他這位右相的權柄和影響力!
他看著葉凡與太子朱標並肩而行,低聲交談著離開奉天殿的背影。
那兩道年輕而挺拔的身影,此刻在他眼中是如此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