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豎起一根手指。
“打賈東旭,為什麼?因為他仗著自己是賈家獨苗,欺負咱妹雨水!那是替天行道,是懲惡!”
他又豎起第二根手指。
“收拾易中海,為什麼?因為他道貌岸然,背地裡算計咱們家,想讓你給他養老送終!那是報私怨,是有仇報仇!”
第三根手指,帶著一股森然的殺氣。
“還有何大清那個老東西,我為什麼說見一次打一次?因為他拋妻棄子,豬狗不如!那是討公道,是清理門戶!”
何雨生猛地一拍大腿,聲如炸雷。
“你再看看你今天乾的這叫什麼事?李貴平!他是誰?他是廠裡的副主任!他批評你,那是公事!是在他的職權範圍之內!”
“你在哪兒打的他?在食堂!當著全廠上百號工人的麵!你打的不是李貴平,你打的是軋鋼廠的臉,是廠裡的規矩!這叫什麼?這叫以下犯上,叫破壞生產秩序!”
何雨柱被這一連串的炮轟給砸懵了,嘴巴半張著,眼裡的淚都忘了往下流。
公事?私怨?規矩?
這些詞兒在他腦子裡盤旋,攪成一團漿糊。
他隻知道彆人罵他,他就得還手,天經地義。
看著他那副不開竅的德行,何雨生氣得額角青筋都蹦了蹦。
他知道,不下點猛藥,這小子的榆木腦袋是敲不醒的。
“你以為我今天在廠裡抽你,是真為了出口氣?我那是演戲!是救你的命!”
何雨生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極低,卻透著一股讓人遍體生寒的冷意。
“要不是我今天豁出臉皮,把你這事兒強行扭成家法處置,你現在,人就在派出所裡蹲著呢!工作?早他媽給你擼了!檔案上記個大過,你這輩子都彆想再進國營廠!還當廚子?你後半輩子就端著碗去要飯吧!”
“啃窩頭!撿煤渣!睡橋洞!這就是你今天逞英雄的下場!你懂了嗎!”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何雨柱的臉血色儘褪,變得慘白。
他不是真傻,隻是腦子轉得慢。
派出所、開除、記大過……這些詞彙的份量,他還是掂得清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摸不著心愛的炒勺,隻能端著破碗沿街乞討,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讓他控製不住地抖了起來。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這次,好像真的闖下了彌天大禍。
何雨生看著他眼裡的驚恐,知道火候到了。
他緩了口氣,往後一靠,語氣也平緩下來,帶著過來人的滄桑。
“柱子,你記著。這個社會,不是光憑一口氣、一張臉就能活的。有時候,該低頭就得低頭,該認慫就得認慫。這不叫窩囊,這叫審時度勢。”
“動手之前,先動動你那榆木腦袋,想清楚三件事:打他,為了什麼?打了,有什麼後果?這後果,你能不能擔得起?”
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這裡,比拳頭好使。”
何雨生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院裡灰蒙蒙的天。
“那個李貴平,他也就是嘴欠,官架子大了點,真給你下過絆子,穿過小鞋嗎?”
何雨柱低下頭,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沒有。
頂多就是檢查的時候挑剔幾句,但從沒克扣過他的口糧,也沒影響過他評先進。
“所以,他算不上真正的壞人。跟這種人,犯不著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