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另一端,一輛停在市中心醫院停車場裡的破舊麵包車內。
張偉原本空洞的瞳孔中,閃過一串冰冷的數據流。
新的指令在他腦海中構築成全新的邏輯閉環。
正義?
動機不重要。
執行,才是一切。
但這個設定,確實能為主人的存在,抹去最後一絲痕跡。
張偉推開車門,從後座拿出一套灰色的保潔工作服。
市中心醫院。
這裡是信息的交彙處,是生與死的集散地,更是人間百態最赤裸的展台。
換上衣服,拿起拖把,他推著清潔車,麵無表情地融入醫院大廳熙攘的人流。
保潔員,是城市裡最完美的隱形人。
張偉推著車,在各個樓層間緩慢移動,刺鼻的消毒水味縈繞鼻尖。他的耳朵像一台精密的聲波雷達,自動過濾掉無用的雜音,捕捉著那些充滿憤怒與不甘的關鍵詞。
急診科走廊。
“那個王八蛋!開著跑車撞死人了啊!聽說第二天就給放出來了!”
“有錢人的命是命,咱們老百姓的命就是草?”
張偉的腳步頓了頓,拖把在地上劃過一道濕痕,旋即又恢複了機械的頻率。
骨科病房。
幾個家屬圍在一起,壓低聲音咒罵著。
“聽說了嗎,那個肇事的,家裡通著天呢!連案子都不用上法庭!”
“酒駕!撞死人!就賠那點臭錢,一條人命啊!”
“這世道,沒天理了……”
張偉的清潔車停在病房門口,看似在賣力地拖地,實際上,他將每一句對話都精準地錄入腦中。
信息很模糊,隻有一個大概的輪廓:一個有權有勢的富二代,酒駕撞死人,卻逍遙法外。
看來,需要更精確的情報。
就在他準備推車離開時。
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像一把生鏽的刀子,硬生生紮進了這片嘈雜。
那聲音,絕望得不似人聲,仿佛將一個人的靈魂都碾碎了。
聲音來自走廊儘頭的一間單人病房。
張偉推著清潔車,一步步走了過去,冰冷的皮鞋踩在瓷磚上,沒有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響。
門,虛掩著。
他停在門口,借著擦拭門框的動作,朝門縫裡看去。
病房裡,一個瘦得脫了形的孕婦坐在床邊,雙手死死護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地上,洇開一小片水漬。
那哭聲,又尖又細,仿佛要撕裂她自己的喉嚨。
“老公……你彆走,彆丟下我們娘兒倆!”
門縫外,張偉麵無表情,將這一切收錄。
孕婦腳邊散落著一張報紙,頭版頭條的黑體大字無比紮眼:《富二代酒駕致死案宣判,肇事者當庭釋放!》
配圖上,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衝著鏡頭比劃著剪刀手,笑容燦爛又刺眼。
何天龍。
創世集團董事長何建華的獨子。
這個名字和身份,瞬間被記錄歸檔。
就在這時,走廊那頭傳來一陣嘻嘻哈哈的吵鬨聲,越來越近。
“龍哥,這破地方味兒也太衝了,咱們來這兒乾嘛?”
“我爸非讓來的,說要來慰問一下那個死鬼的老婆,做做樣子,堵住外麵那些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