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綺霰驚懼中似又有幾分興奮的神情,晴雯忍不住往後退去。
綺霰道:“真的,你莫要不信。你定不會想到,趙姨娘竟這般大的膽子,若是叫太太知道,怕不是要扒了她的皮!”
晴雯心頭升騰一股寒意,她尖聲道:“你不要同我說,我不想知道!”
說著,她甩開綺霰拉著她的手,轉頭向園子裡跑去。
她猜到了!
將才看見綺霰的麵色,她就已經猜到了!
寶玉和王熙鳳雙雙遇魘的事情,必然與趙姨娘和馬道婆脫不開關係。
但是,她連一絲一毫想要尋王夫人和賈母告密的念頭都沒有。
一來前世的時候也鬨了這麼一遭兒,就連賈政打寶玉,都是因為賈環親口告的密。
可是事後也不了了之,趙姨娘母子連一根兒頭發絲兒似的懲罰都不曾有。
無他,是因為這母子二人身後,站著現如今榮國府實際上的家主——賈政。
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的,王夫人一向賢惠,以夫為天,縱然心裡嫉恨得要將那人千刀萬剮,麵上也是一副現世活菩薩的模樣。
她不會因著一件已經過去的事情,而去惹了賈政不快。
但是看著綺霰蠢蠢欲動的模樣,晴雯已將她的心思猜了透徹,她定然想以此立功,與怡紅院的人爭競什麼——
晴雯什麼都不想知道了,她此時並不後悔當日為了出門探聽繡橘姐姐的消息而被賈母關注,認為她是寶玉的福星而後悔。
可是似這等告密的事,她萬萬不想沾的。
王夫人怕早已恨她入骨,不管她做什麼,王夫人都會想著,她是為了做寶玉的屋裡人才出這個頭。
總之,王夫人不會因為她揭發了害寶玉和王熙鳳的人對她改變想法,說不定還會更添幾分厭惡。
是以此事,不管綺霰如何選擇,晴雯都不會參與其間。
她也恨王夫人,但此時更應韜光養晦,以期有朝一日掙得命去,先出了府,日後若王夫人失了勢,再打蛇打七寸就是了。
晴雯一口氣回到了怡紅院,進門之時,她回頭望去,卻不見綺霰的身影。
人各有誌,自己實不好強求的。
她搖了搖頭,進了院子,便聽見屋子裡頭一時間歡聲笑語不絕於耳,聲音最大的,自然還是秋紋。
“你們可還記得那日,碧痕伺候寶玉洗澡,洗了兩個時辰,待洗完了出來,咱們進去收拾,床上地上都是水,也不知道是怎麼洗的。今兒有空,不如就叫碧痕同我們說說,什麼澡竟洗成這樣?”
秋紋話還未完,聲音便有些飄忽,不時傳來嬌笑聲和桌椅碰撞的聲音,還有碧痕叫道:“有本事,你彆跑,我來親自與你重演一回,你就知道是怎麼洗的了。”
晴雯微微彎起嘴角,罷了,到底不關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