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乾澀,帶著壓抑不住的顫音。
空曠的客廳裡,隻有他自己的回聲在激蕩。
趙德劇烈地喘息著,胸口如同破舊的風箱,發出沉重的聲響。
他扶著供桌,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
他沒有走向臥室。
而是像一個偏執的病人,開始了他每晚的“儀式”。
他先是走到門口,反複確認那把價值數十萬的德國進口電子門鎖,是否已經鎖好。
他拉了拉門把手。
一次。
兩次。
三次。
直到確認門被徹底鎖死,他才稍稍鬆了口氣。
然後,他開始檢查那些貼在牆上,窗戶上的符咒。
他伸出顫抖的手指,一張一張地撫過,仔仔細細地檢查著,有沒有哪一張出現了卷邊,或者脫落。
他的動作,虔誠得如同一個最忠實的信徒。
眼神裡,卻隻有恐懼。
做完這一切,他才一步步地挪向那間裝修得比五星級酒店還要奢華的主臥。
臥室的門一打開。
直播間裡,所有的觀眾,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間臥室裡,同樣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鎮物”。
床頭櫃上,放著一串開了光的佛珠,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桃木劍。
牆上,掛著十字架。
床尾的地上,甚至還畫著一個不知從哪個西方恐怖電影裡學來的驅魔法陣。
整個房間,就像一個集世界各大宗教驅邪避凶之大成的詭異展覽館。
趙德走到床邊,並沒有立刻躺下。
他彎下腰,吃力地趴在地上,伸頭往床底下看了一眼。
然後,又拉開衣櫃的門,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
確認了每一個角落,都空無一人。
他這才直起身,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藥瓶。
他倒出了三顆白色的藥片,手抖得幾乎捏不住。
沒有喝水。
他就那麼仰起頭,將那三片安眠藥,狠狠地乾咽了下去。
藥片的苦澀,在他的喉嚨裡蔓延開。
做完這一切,他才終於躺在了那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上。
他用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警惕地掃視著房間裡的一切。
他在等。
等藥效發作。
等那股能讓他暫時逃離現實的睡意,將他拖入無夢的深淵。
因為隻有在那個時候,他才是安全的。
直播間裡,瓜神那冰冷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像一個最殘忍的解說員,剖析著眼前這荒誕的一幕。
“十五年了。”
“他每天晚上,都是這麼過來的。”
“他用錢買通了警察,買通了法醫,將真相永遠掩埋在時間的長河裡。”
“他躲過了法律的製裁。”
“但他躲不過......”
瓜神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極度的嘲弄。
“躲不過那個穿著紅裙子,額頭插著針,腳上墜著秤砣,被他親手吊死的男孩。”
“那個男孩,每晚都會來他的夢裡。”
“就那麼睜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一聲不吭。”
“但這比任何聲嘶力竭的控訴,都更讓他恐懼。”
“所以,他開始求神拜佛,開始相信一切能讓他活下去的玄學。”
“他把家變成了寺廟,道觀,教堂的混合體。”
“可笑的是,當初他為了‘續命’,親手製造了一場謀殺。”
“如今,他又想靠著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來尋求內心的安寧。”
“多麼地諷刺。”
直播間的畫麵,死死地鎖定在趙德那張,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上。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渙散,嘴裡無意識地呢喃著。
“彆過來……”
“不是我……不是我殺的你……”
“是阿讚!是那個道士!是他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