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還帶著麵對上司時該有的溫和笑意，隻是眼底的嚴厲警告已經呼之欲出，賀梵甚至懷疑，自己但凡再多說一句，宿衡的拳頭就該招呼上來了。
賀梵歎了口氣站起身，對隨夕道：“隨小姐，剛剛我就是開玩笑的，你彆跟我計較。”他拍了拍宿衡的肩膀，問：“你是陪隨小姐吃早餐，還是跟我去那邊吃？”
宿衡眸光清淡的掃了他一眼，垂眸看向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的隨夕，她不再看他，宿衡好似猶豫了一瞬，接著便道：“賀總，我在這裡吃。”
賀梵臨離開前不忘幫著宿衡演戲，故作認真的叮囑道：“等會還有正事要忙，合約都準備好了吧，彆忘了。”
宿衡“嗯”了一聲，“好的。”
他站在原地看著賀梵離開，這才坐在隨夕對麵，恰好高秘書回來，見宿衡在，將隨夕愛吃的早餐放在桌上重新找了借口離開。
隨夕靜靜的看著宿衡，見他溫柔的笑著，手也不停的往她麵前的盤子裡夾蝦餃和燒麥，她眯了眯眼睛，突然開口道：“裴司衡。”
宿衡毫無反應的將筷子收回，將奶茶放在了隨夕手邊方便她喝，這才疑惑的抬頭看她。
“姐姐，你剛剛喊的是裴司衡嗎？”宿衡彎了彎眉眼，輕笑道：“我剛將裴少送到機場，你找他有什麼事情嗎？可以托賀總傳話。”
“……”隨夕垂眸掩住眼底暫時還沒有消散的狐疑，淡淡道：“不是說裴少性格不好相與嗎？哪能是我想找就能找的。”
“應該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差，我昨天和賀總還有裴少一起來的港城，他好像隻是待人冷淡些，”宿衡抽了張紙巾遞給隨夕，繼續道：“賀總和裴少的關係很好，你如果不方便跟賀總說，我可以去拜托他幫這個忙。”
隨夕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接過了宿衡手中的紙巾，看著麵前看似有些單純少年感的男人，慢悠悠道：“行啊，你去幫我跟賀少說一聲，如果能讓我跟裴少見上麵那最好了，實在不行通個電話也行。”
她的試探宿衡怎麼會聽不出來，賀梵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終究是漏了餡要隨夕產生了懷疑。
宿衡應了聲好，麵色並無異常，一如既往的笑著看她。
隨夕隨便吃了兩口高秘書便來尋她，她將筷子擱下，站起身準備離開時，宿衡喊住了她。
“姐姐，我今晚還可以去找你嗎？”
隨夕垂眸看著他有些可憐祈求的表情，抿了抿唇，在心底的懷疑還沒有打消之前，她都不想和他相處。
“宿衡，等回玉京後再見吧。”
沒有給宿衡開口的機會，隨夕已經收回視線離開。
她離開後，宿衡坐在原位一動不動許久，直到賀梵慢悠悠的走來。
他猛的抬起眸，眼底的殺氣直衝賀梵而去，逼得賀梵硬是後退了一步，舉起雙手開玩笑似的說：“司衡，你不會因為我跟隨夕開著玩笑就要打我吧？”
宿衡似笑非笑的問：“你對我有意見？”
賀梵沉默了一會，慢慢收回手坐在了宿衡對麵，歎了口氣後才道：“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你的身份，但凡她知道，就不可能那樣對你。”
“我告訴她我是裴司衡，然後呢？”宿衡嗤笑一聲，自嘲道：“一旦她知道我是誰，彆說現在這樣對我了，她隻怕是會離我遠遠的，到時候我哪怕想儘辦法靠近她，她眼裡都看不見我。”
他在知道景赫對她不好的時候就在一點點的接近她，可她眼裡從沒有出現過自己，直到那天，景赫為了蘇厘缺席他們的訂婚儀式，隨夕第一次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裴家少董的身份是那麼多人所豔羨嫉恨的，甚至一度成為某些人眼裡攀上就能當鳳凰的目標，可在隨夕眼裡，他的權勢滔天都是累贅。
隨夕想要的很簡單，能讓她開心，彆讓她焦慮。可裴家的當家主母哪那麼簡單，真做起來隻怕比管理整個集團還要難，宿衡很確定，隨夕不想要這樣的生活。
既然裴司衡做不到，那隻能宿衡來做。
這是他好不容易求來的，他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無論是誰都不行。
“賀梵，下不為例。”宿衡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賀梵，警告道：“如果隨夕從你這裡知道了我的身份，到時候你彆怪我翻臉。”
賀梵靠在椅背上，忽然輕笑一聲，喃喃自語：“裴司衡啊，你可真是……”
*
隨夕要見裴司衡，宿衡做不到，但想要通個電話，宿衡還是能想辦法的。
他知道隨夕的行程，在自助餐廳見過隨夕後，當天下午他便回到了玉京。
隨夕沒有見過裴司衡，更彆提聽過裴司衡的聲音，宿衡隻需要找一個人代替他給隨夕打一個電話即可，但也要考慮到口吻語氣，畢竟他名聲在外，不了解他的人很容易露餡。
也要考慮對方之後不會出現在隨夕麵前讓隨夕生疑。
宿衡的目光最終定在了他的秘書身上，他十六歲開始了解集團事務時秦秘書就一直跟在自己身邊輔助，對自己的了解也夠深，既然裴司衡不會出現在隨夕麵前，那秦秘書就不可能了。
“秦秘書。”
他坐在辦公桌後，將壓在手下的紙張向前一推，示意秦秘書看紙上的內容。
“用我的工作手機打這個電話，開免提，學著我平常的語氣按照我寫的說。”宿衡頓了頓，又囑咐道：“你先去沙發那裡把這些背下來，順便練一練，彆到時候跟念書似的。”
秦秘書愣了愣，看著密密麻麻寫著各種問題及回答話術的紙張，上麵甚至連如何回答都分好幾種。
好在他是專業的，也就愣了那麼幾秒鐘，便帶著紙張坐在了不遠處的待客沙發區，認認真真的將紙張上的每一個字都背下來。
終於準備好，他走到辦公桌前，咳了咳嗓子，接過宿衡遞過來的手機。
屏幕顯示正在呼叫，宿衡緊張到屏住呼吸，額頭甚至冒出了細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