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木帥”若是當街火拚,那整個大唐,就真的完了!
木子於看著那近在咫尺的、閃著寒光的槍尖,眼神沒有絲毫變化。
“不讓。”
“好!”
木子定國怒極反笑,“那我就先殺了你,再去殺穿草原!”
長槍的鋒刃,在火光下閃爍著幽冷的光。
槍尖距離木子於的咽喉,不過三寸。
勁風吹動他額前的黑發,但他紋絲不動,連眼皮都未曾眨動一下。
“兄長。”
木子於開口,聲音穿透了朱雀大街上肅殺的寂靜。
“你這一槍,若是刺下去,解的是你一人之憤。”
“但你可曾想過,你死了,誰來救她?”
“我!”木子定國怒吼,手臂上的青筋虯結,“我用我的命去換!”
“換?”木子於發出一聲輕笑,“阿史那·羅要的,隻是你的命嗎?”
“他要雲、燕、代三州之地!”
“他要白銀千萬!”
“他要大唐女子一萬!”
“你死了,這些,誰給?陛下給嗎?”
木子於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木子定國的心上。
“你若死了,陛下就隻剩下兩個選擇。要麼,割地、賠款、獻上女子,受儘天下人恥笑,淪為千古昏君!”
“要麼,傾全國之兵,打一場毫無準備的血戰,讓大唐萬裡江山,烽煙再起!”
“你告訴我,你的死,除了讓你自己解脫,究竟成全了誰?”
木子定國的呼吸變得粗重,握著長槍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他不是蠢人,這些道理,他懂。
可他控製不住!
一想到葉雪清在雁門關外受苦,一想到她可能麵臨的淩遲之刑,他心中的理智就被怒火燒得一乾二淨!
“我管不了那麼多!”他嘶吼,“我隻知道,她在那兒等我!我不能讓她一個人!”
“所以,你就準備一個人去送死?”木子於反問。
“阿史那·羅擺下鴻門宴,就是等你這頭被憤怒衝昏頭腦的猛虎,自己撞進陷阱。"
“他會用最‘公平’的方式殺了你,然後,用你的頭顱,去震懾整個草原,重塑他的王威。”
“而葉雪清,這個失去了唯一價值的籌碼,隻會被他當著兩軍陣前,用最殘忍的方式處死,來洗刷他兵敗的恥辱!”
木子於的聲音陡然提高,如同尖刀,剖開最血淋淋的現實。
“你的死,換不回她的命!隻會讓她死得更快,更慘!更絕望!”
“你……”木子定國被這番話堵得啞口無言,胸口劇烈起伏,一口氣憋在那裡,幾乎要炸開。
他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木子於,那眼神,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
木子於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兄長,你隻看到她一人之危。”
“而我,看到的是整個大唐的危局。”
他緩緩抬起手,不是去擋那杆長槍,而是指向了身後,指向了那一片沉睡在夜幕中的長安城。
“你以為,我封鎖消息,是為何?”
“因為長安城經不起第二次動蕩!陛下剛剛清洗完世家,人心惶惶,國庫空虛,新兵尚未練成!這個時候北伐,無異於自取滅亡!”
“那你就要我等?”木子定國的聲音嘶啞,“等她被千刀萬剮嗎?!”
“不。”木子於搖頭,“我們不等。”
“我們,搶!”
木子定國一愣。
“搶?”
“沒錯。”木子於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長槍上,“突厥人想要時間,用談判來消耗我們。他們錯了。”
“真正需要時間的,是我們。”
“你以為,我這幾日,在做什麼?”木子於的嘴角,勾起一個無人能懂的弧度。
“你以為,我真的在城外遊山玩水,種地消遣?”
他猛地一夾馬腹,戰馬向前踏出一步,槍尖幾乎已經觸碰到他的皮膚。
“兄長,你敢不敢,與我再賭一把?”
“賭什麼?”
“賭這大唐的國運!”
木子於的聲音,在長街上回蕩,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魔力。
“給我三天時間。”
“三天後,你隨我出城。我會讓你看到,足以讓我們掀翻整個牌桌的底牌!”
“那是我為你,為大唐,準備的,真正的希望!”
“若三天後,我給不了你希望,”木子於的目光穿透夜色,直刺木子定國的雙眼,“我親自打開朱雀門,披甲執銳,隨你一同殺向雁門關!”
“我,陪你一起死!”
這番話,如同驚雷,在木子定國的腦海中炸響。
他看著眼前這個冷靜到可怕的弟弟。
他看不懂。
他完全看不懂。
但他能感覺到,木子於不是在開玩笑。
那雙眼睛裡,燃燒著比他的複仇之火,更加瘋狂,更加偏執的東西。
那是一種要將天地都納入掌中,將日月都作為棋子的野心!
三天?
三天,他賭得起!
“好!”木子定國緩緩收回了長槍。
“我給你三天!”
“三天之後,你若敢騙我……”他用槍杆,重重一頓地,發出一聲悶響,“我先殺了你,再殺去雁門關!”
木子於沒有回答。
他隻是調轉馬頭,看向城樓上的小統領。
“傳我軍令。”
“自即刻起,長安四門,戒嚴等級提升至最高。”
“任何人,無我與陛下的聯合手令,不得進出!”
“大將軍府,由禦林軍接管,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府邸半步!”
這是……軟禁!
當著木子定國的麵,下達了軟禁他的命令!
木子定國身後的三百親衛,瞬間暴怒,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木子定國卻抬起了手,阻止了他們。
他看著木子於的背影,眼神複雜。
這是在逼他,必須遵守這個三天的賭約。
“我們走!”
木子定國調轉馬頭,不再看朱雀門一眼,帶著他那三百殺氣騰騰的親衛,消失在長街的儘頭。
城樓之上,小統領和一眾禦林軍,齊齊鬆了一口氣,隻覺得後背都已被冷汗浸透。
一場足以讓長安血流成河的兵變,就這麼被元帥三言兩語,化解於無形。
就在這時,長街的另一頭,火光大盛。
一隊更加龐大的騎兵,簇擁著一麵明黃色的龍旗,正向這邊疾馳而來。
“陛下駕到——!”
太監尖銳的唱喏聲,劃破了夜空。
葉衛青一身戎裝,臉色鐵青地出現在城樓下。
他剛剛得到消息,就立刻從皇宮趕來。
他看著空蕩蕩的街道,和依舊緊閉的城門,又看了看城下那個獨自立馬的黑色身影。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