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內的空氣,仿佛凝固的鉛塊,沉重得讓人窒息。
修身爐低沉的嗡鳴聲,如同垂死巨獸的喘息,每一次搏動,都敲擊在馬仙洪那早已瀕臨崩潰的神經上。
他雙目赤紅,死死地盯著控製台上那片閃爍著無數數據流的光幕,神念在瘋狂注入。
試圖在金陽子徹底竊取控製權之前,為這尊由他親手創造的“魔爐”,植入最後的、也是唯一的“枷鎖”。
那是一道他耗儘心血才推演出的自毀程序,一旦啟動,便會引發爐心能量的連鎖崩潰,將這足以禍亂天下的造物,連同周圍的一切,徹底歸於虛無。
這是他最後的贖罪。
“你在做什麼?”
一個冰冷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身後響起。
馬仙洪渾身一僵,動作猛地停住。
他甚至不用回頭,便能感覺到那股熟悉的、帶著一絲超然物外氣息的能量波動,以及那股如同附骨之蛆般的、令人作嘔的窺探感。
金陽子。
他緩緩轉過身,看著那個依舊穿著一身白色工裝,戴著無框眼鏡,臉上掛著溫和笑意的男人。
他眼中所有的掙紮與痛苦,在這一刻儘數化為了冰冷的、不加掩飾的憎惡。
“金先生。”
馬仙洪的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砂紙在摩擦,“我在做什麼,你不是最清楚嗎?”
金陽子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掃過光幕上那幾行被馬仙洪強行植入的、充滿了毀滅氣息的異常代碼。
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隻是那笑意裡,再無半分溫度。
“馬村長,我不得不提醒你,這尊修身爐,是我仙煉派對你耗費了巨大資源才得以建成的‘作品’。
你隻是個工匠,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去決定它的命運。”
他的語氣依舊溫和,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仿佛在訓誡一個不懂事孩童般的傲慢。
“作品?工匠?”
馬仙洪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發出一陣嘶啞的、如同夜梟般的低笑:
“金陽子,你真以為我馬仙洪是個傻子嗎?
你利用我的理想,利用我的神機百煉,造出這麼個吞噬人命的怪物,現在還想把它據為己有,成為製造戰爭工具的流水線?”
他猛地一拳砸在控製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我告訴你,不可能!”
馬仙洪的眼中燃燒著決絕的火焰,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親手造出的孽,就必須由我親手終結!
這禍世的爐子,不要也罷!”
話音未落,他體內炁勁轟然爆發,竟是想不顧一切,強行啟動那自毀程序!
金陽子的臉上從容儘失,首次露出猙獰之色:“馬仙洪!停下!你想讓一切努力付諸東流嗎?”
馬仙洪則狀若瘋魔:“付諸東流?我是在毀掉這個錯誤!”
金陽子指向村子深處,厲聲道:
“錯誤?那你告訴我,沒有陳朵的‘原始毒’中和反噬,你這爐子第一次點火時就已經炸了!
它不僅是燃料,更是唯一的‘穩定器’!你毀了爐子,就是毀了平衡,她第一個就會死!”
馬仙洪動作一滯,但旋即更怒:
“……不用你提醒!我會保護她!”
金陽子冷笑:“保護?你連自己都騙!你比誰都清楚,原始毒與爐心能量早已同生共死,爐毀則蠱反!你這不是救她,是親手殺了她!”
“就算同歸於儘,我也不會讓你得逞!”
馬仙洪嘶吼道。
“冥頑不靈。”
金陽子抬起了右手,五指張開,對著那巨大的修身爐虛虛一握。
嗡——!
一枚通體渾圓、內部仿佛有星雲流轉的淡金色珠子,憑空出現在他掌心。
一股遠比馬仙洪的炁更加精純、更加霸道的能量波動轟然爆發,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籠罩了整個修身爐,強行切斷了馬仙洪與爐子之間的精神鏈接。
並試圖以一種更加粗暴、更加直接的方式,篡改爐心最核心的能量運轉陣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