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縷屬於蠱身的黑氣徹底消散,當那具完美無瑕的全新肉身,在眾人的麵前徹底穩定下來時。
躺在寒玉石床之上的陳朵,那長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怎樣清澈的眼睛啊。
不再有之前的空洞與麻木,也不再有那份對整個世界的疏離與警惕。
有的,隻是一種初生嬰兒般的、對這個世界最純粹的好奇與茫然。
她緩緩地抬起自己的手,那是一雙白皙、纖長,指節分明,充滿了生命活力的手。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指尖傳來的,是皮膚的溫潤與彈性,是血液在血管中緩緩流淌的溫熱,是肌肉在骨骼上微微收縮的力道。
那是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屬於“人”的觸感。
她看著自己的雙手,看了很久很久。
隨即,兩行清澈的淚水,不受控製地,從她那雙漂亮的眸子裡,滾落而下。
她沒有哭出聲,隻是無聲地流著淚,仿佛要將這十幾年來,所承受的所有痛苦、所有孤獨、所有絕望,都隨著這淚水,一並宣泄出去。
她緩緩地從石床上坐起,赤著腳,一步一步,走下了寒玉石台。
她沒有去看那些因為耗儘了心神,一個個臉色煞白,癱坐在地,卻依舊滿臉震撼的八派長老。
她的眼中,隻有一個人。
那個自始至終,都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用一種平靜而又溫和的目光看著她的男人。
她走到張雲淵的麵前,停下了腳步。
她抬起頭,看著他,那雙被淚水洗滌過的眸子,亮得驚人,仿佛蘊含著整個星空。
她沒有說話,隻是對著他,鄭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是一個九十度的、標準到無可挑剔的深躬。
她將自己的頭,埋得很低,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感激、所有的依賴,以及那份剛剛才萌生出的、名為“新生”的喜悅,都傾注於這一個簡單的動作之中。
張雲淵沒有去扶她,隻是平靜地受了她這一禮。
他知道,這一躬,是她對自己過去那段黑暗人生的告彆,也是她對未來那片光明世界的……宣誓。
“起來吧。”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陳朵直起身,她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默默地,退到了張雲淵的身後,安靜地站著。
那姿態,像一個最忠誠的影子,也像一個剛剛找到主人的、充滿了依賴的小獸。
與陳朵那純粹的感激不同,站在不遠處的張楚嵐、王也和諸葛青三人,此刻早已被眼前這神跡般的一幕,驚得是心神劇震,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們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具完美無瑕的、剛剛“長”出來的全新肉身之上。
那眼神,不再是單純的欣慰與激動,而是被一種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震撼所填滿。
張楚嵐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他隻覺得自己的嗓子乾得厲害。
他腦子裡瘋狂閃過的,不是陳朵重獲新生的喜悅,而是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個同樣擁有著完美無瑕、不老不死之軀,心性卻同樣單純如白紙的身影。
寶兒姐!
這……這種手段……這種從無到有,憑空再造肉身的手段……
這跟寶兒姐的情況,何其相似?!
一旁的王也,那張總是帶著幾分慵懶的臉上,此刻也早已沒了往日的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