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晞,依舊站在原地。深黑的瞳孔中,倒映著那急速放大的、纏繞著死亡與毀滅的巨爪,以及其後那雙狂暴貪婪的赤紅血眸。
她沒有躲閃,甚至沒有抬起手中的年輪。隻是在那巨爪臨頭的最後一刹那,她的身體微微向左側,做出了一個極其細微、卻妙到毫巔的偏轉。
“轟——!!!”
巨爪擦著她的肩頭狠狠砸落在地麵上!堅硬的、布滿白骨的山地如同豆腐般被撕裂開一道數尺深、丈餘長的可怕溝壑,碎石混合著骨渣與漆黑的屍氣衝天而起!
煙塵彌漫中,白未晞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爪下掠過,第一次,與這恐怖的伏屍“僵王”,展開了正麵、凶險到極致的近身搏殺!
而她手中那截古樸的年輪,不知何時,已然化作一道深褐色的流光,悄無聲息地纏向了“僵王”那隻剛剛落地的巨爪手腕!
“轟——!!!”
巨爪落空,狠狠砸進地麵,留下猙獰溝壑。煙塵未散,白未晞的身影已如一道沒有重量的影子,貼著伏屍那纏繞著漆黑屍氣的粗壯手臂疾掠而上!
她手中年輪所化的深褐色藤鞭並非硬撼,而是靈蛇般纏繞上其腕部關節,猛地一絞一拉!
不是指望能勒斷這伏屍之軀,而是利用巧勁與自身驚人的速度,試圖破壞其重心,為接下來的攻擊創造刹那空隙!
伏屍發出一聲低沉的、仿佛岩石摩擦的怒吼,被藤鞭纏住的巨臂猛地一震!狂暴的屍氣炸開,竟將堅韌的年輪藤鞭震得不斷作響。
就是這微微一晃的瞬間!
白未晞已借力躍至其肩頭高度,左手並指如刀,指尖凝聚著一縷壓縮到極致的陰氣快如閃電般刺向伏屍覆蓋著麵具的脖頸側麵——那裡是屍氣流轉的一個關鍵節點!
“叮!”
一聲清脆的、如同金鐵交擊的聲響!白未晞的指尖與那青黑色的金屬麵具邊緣撞擊,竟濺起幾點火星!麵具紋絲未動,連個白印都沒留下,反倒是她指尖凝聚的陰氣被震散大半,反震之力讓她整條手臂都微微發麻。
差距太大了!不僅僅是力量、防禦的絕對差距,更是屍氣質量與位格上的鴻溝!她的攻擊,幾乎無法對這頭伏屍造成實質傷害。
伏屍被這“螻蟻”的冒犯徹底激怒,另一隻巨爪已帶著腥風呼嘯拍來!掌風未至,那淩厲的死氣已壓得白未晞身形都為之一滯。
她身形急墜,險之又險地從爪縫間滑落,衣角被淩厲的屍風撕裂一道口子。落地瞬間,腳下步法再變,七星步銜接“禹步”中的躲閃。
在伏屍如狂風暴雨般的後續攻擊中輾轉騰挪,每一次都看似驚險萬分,卻又總能在毫厘之間避開致命處。
她不是在進行生死搏殺,而是在利用一個力量、速度、防禦都遠超自己的“活靶子”進行淬煉。
瘋狂地錘煉、驗證、融彙著自己的戰鬥技能。
她沉默著,眼中隻有那具狂暴的伏屍和它每一次攻擊的軌跡。
她在學習,在以命相搏的險境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吸收、消化、成長。
“砰!”又一次,她被伏屍橫掃的臂膀邊緣擦中,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般向後拋飛,撞斷一棵碗口粗的枯樹才停下。
但她幾乎在落地的瞬間便重新彈起,迎向追擊而來的巨爪,手中的年輪藤鞭刁鑽地抽向伏屍的膝蓋後彎。
“這樣下去不行!”乘霧看得心驚肉跳,擔憂不已。
白未晞雖然身法詭異,學習能力恐怖,但在絕對的力量與防禦差距下,每一次交鋒都遊走在生死邊緣,落敗隻是時間問題。
他能看出,那伏屍甚至還沒有動用真正的屍道神通,僅僅是最基礎的爪擊和屍氣衝擊,就已經讓白未晞疲於應付。
他想起離開金陵那日清晨,小狐狸所言,“打不過就跑”。
悲愴、決絕、還有一絲釋然,猛地衝上乘霧心頭。
他死死攥緊了桃木劍,劍身上那黯淡的金光開始不穩定地跳動起來,一絲不正常的、帶著毀滅氣息的熾熱,從劍柄向他持劍的右手蔓延。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潮紅,額角青筋暴起,眼中卻是一片近乎狂熱的平靜。
“女娃娃!小狐狸!”老道的聲音嘶啞而平靜,穿透了狂暴的戰鬥聲響,清晰地傳入白未晞和小狐狸耳中,“還記得……出城時,咱們說的話嗎?”
他深吸一口氣,那口氣仿佛抽乾了他胸腔裡所有的空氣,帶著鐵鏽般的腥甜:“打不過……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