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七回到香燭鋪後院時,已經到了亥時。
堂屋門口兩個護衛侍立兩側,吳管事正就著燈光翻看一本泛黃的賬冊,手指間夾著一支細毛筆,偶爾在上麵勾畫一下。
聽到趙七進來的動靜,他頭也沒抬,隻是淡淡問了句:“如何?”
趙七快速將今晚所見所聞,揀要緊的說了:秦池春私會那女子、院內衝突、女子身法詭異、竹筐堅韌異常、自己交手拿不下、以及最終跟蹤到“八方客棧”。
他強調那女子“有些古怪滑溜”、“力氣不小”、“那竹筐甚是蹊蹺”等,但最終成功跟到了落腳點。
吳管事聽完,手中的筆停了下來。他緩緩抬起頭,昏黃的燈光照在他陰柔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秦池春呢?”
趙七愣了一下,忙道:“屬下離開時,她還在那院子裡,正罵周大山。”
吳管事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私藏‘貨物’,隱瞞不報……這規矩,她是都忘乾淨了。”
他放下筆,對侍立在門口右邊的護衛道:“阿武,你帶個人,去把秦池春‘請’回來,彆驚動旁人。”
“是。”名叫阿武的護衛簡短應聲,迅速消失在夜色裡。
吳管事這才重新看向趙七,“你說那女子,用竹筐擋了你的鐵尺?竹筐沒破?”
“是,管事。那竹子看著老舊,但堅韌異常,屬下的力道打上去,隻留了點白印子。”趙七連忙回答,心裡還有些發毛。
吳管事沉吟片刻:“能耍了秦池春,你也沒能拿下……看來不是尋常的孤女。她可曾顯露什麼武功底子?或者,身上帶著明顯的兵器?”
趙七仔細回想,搖了搖頭:“沒發現有什麼太深的底子,就是……就是躲閃格擋,全靠那筐子和她自己的反應,看著毫無章法,但偏偏能擋住。也沒見她用兵器,她隨身攜帶的隻有那個竹筐。裡頭好像有把舊傘,書籍什麼的,其他沒能看清。”
“傘?”吳管事微微蹙眉,隨即展開,“罷了。八方客棧……你去找阿文,讓他安排人手,你們一起去八方客棧附近盯著。不要打草驚蛇,隻要確認她住哪間房,是否還有同夥,何時進出便可。若有異動,立刻回報。”
“明白。”趙七點點頭,退了出去。
倉庫區的小院裡,在周大山和秦池春徹底失去了白未晞的蹤跡後,秦池春牙都快咬碎了!
白未晞跑了!煮熟的鴨子飛了!她所有的算計、恐懼、冒險,全都成了泡影!
非但沒撈到那筐讓她做夢都忘不掉的金銀珠寶,自己還折了不少銀錢進去!
“廢物!沒用的東西!”她將所有怒火都傾瀉在身邊的周大山身上,指著他的鼻子尖聲罵著,“沒用的東西!白長這麼大塊頭!連個丫頭片子都攔不下!我要你有什麼用?!滾!給我滾!看見你就來氣!”
周大山被她罵得狗血淋頭,黝黑的臉膛漲得通紅。
他張了張嘴,想辯解那女人如何滑溜,想說自己如何儘力,可看著秦池春那副完全聽不進任何話的樣子,他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悶聲不響地轉過身,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出了小院。
看著周大山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秦池春還不解氣,將堂屋裡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
砸完之後,她覺得氣微微順了一點後,這才起身打算離開。
可她剛走到院子中間,兩個黑衣人便像幽靈一樣閃了進來,正是在香燭鋪領命的阿武他們。
秦池春是認得來人的,一瞬間她便明白了,她做的事,被吳管事知道了。
她嚇得魂飛魄散,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