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的流光在斷壁殘垣間撕裂死寂,陳玄的身影快得隻剩一道虛影,掠過傾倒的白玉巨柱時,衣袂帶起的氣流卷起厚厚塵埃,露出柱身上早已模糊的龍紋。腳下曾是龍族聖地的玉骨大道,如今碎成無數截,尖銳的斷麵在昏暗天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每一步落下都能感受到碎石嵌入鞋底的硌痛感。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彌漫在廢墟中的怨念煞氣化作絲絲縷縷的灰黑色霧氣,順著口鼻往體內鑽,帶著亙古不散的陰冷與暴戾。它們是隕落龍族的不甘、是上古戰場的亡魂哀嚎,試圖侵蝕闖入者的心神,將其拖入無邊煉獄。但陳玄體內,至陽龍源如烈日般熊熊燃燒,暖意順著經脈流淌,將侵入的煞氣焚燒殆儘;胸口處的輪回之心則散發著淡淡的清光,如同平靜的湖麵,滌蕩著心神中的躁動,雙重守護之下,那些怨念煞氣隻能在體表徒勞盤旋,無法越雷池一步。
身後的破空聲越來越近,三道幽藍流光如同跗骨之蛆,緊追不舍。那是天外修士的追擊,他們的推進方式簡單而粗暴,遇到擋路的斷廊橋,便直接祭出能量光刃劈砍,巨大的衝擊力讓殘骸轟然碎裂;碰到半埋的宮殿基石,就用掌心凝聚的幽藍能量炮短暫轟開通道,碎石飛濺間,他們的身影毫不停歇,速度快得驚人。
更遠處的陰影裡,一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輪廓始終保持著百米左右的距離,如同最耐心的獵手。那是影蝕殺手,他的氣息完全收斂,隻有在光線偶爾掠過的瞬間,才能看到一雙閃爍著幽綠寒光的眼睛,正死死鎖定陳玄的背影,等待著最佳的出手時機——或許是他力竭的刹那,或許是他被天外修士糾纏的瞬間,隻要出現一絲破綻,便會發動致命一擊。
“前方煞氣濃度突破臨界值,龍族禁製殘留波動強烈!”青筠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卻依舊清晰地傳入陳玄耳中。她緊隨其後,手中托著一方巴掌大小的八卦陣盤,陣盤上的乾、坤、坎、離四卦不斷閃爍著微光,藍色的光幕在陣盤上方展開,勾勒出前方能量場的立體圖景。
“左轉!快避開那根斜插的龍牙巨柱!”青筠的手指在陣盤上快速滑動,語氣愈發凝重,“柱身殘留著‘碎魂龍嘯’禁製,一旦觸發,不僅會引發神魂震蕩,還可能引來廢墟深處的大規模怨魂潮!”
陳玄目光一凝,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那根斜插在地麵的巨柱——那竟是一根完整的龍牙所化,通體潔白,即便曆經萬古滄桑,依舊散發著淡淡的龍威,柱身上布滿了細密的暗紅色紋路,正是禁製的核心所在。他毫不猶豫地扭轉身形,腳下發力,身形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左側掠去。
與此同時,他握緊了手中那塊溫熱的胸骨碎片。碎片是他從龍族遺跡中所得,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暖意,內部有一道模糊的方位感,與眼前的廢墟景象不斷比對、印證。碎片指引的方向,直指廢墟最深處,那裡被一片濃鬱得化不開的血色迷霧籠罩,如同擇人而噬的巨獸。越是靠近,胸骨碎片的溫度便越高,甚至開始微微發燙,內部那絲暗金色的龍血痕跡也愈發清晰,仿佛在呼應著某種遠古的召喚。
就在他們堪堪繞過龍牙巨柱的瞬間,身後的天外修士已然追至。為首的修士戴著全覆蓋式頭盔,頭盔上的紅光掃過巨柱,顯然也察覺到了禁製的危險,並未貿然硬闖。但他手中的幽藍槍械早已充能完畢,槍口閃爍著刺眼的藍光,能量波動讓周圍的空氣都開始微微扭曲。
“發射‘虛空束縛彈’!限製目標移動!”冰冷的電子音毫無感情,從為首修士的頭盔中傳出。
嗡——!
三道幽藍色的能量束驟然射出,並非直線飛行,而是呈詭異的螺旋軌跡在空中穿梭,留下淡淡的藍色光痕。在距離陳玄三人不足十米時,能量束驟然炸開,化作三張巨大的幽藍大網,每張網都由無數六邊形的能量網格構成,散發著強烈的空間波動。三張網從左、右、後三個方向同時罩來,網口不斷收縮,帶著空間禁錮與能量抑製的雙重特性——一旦被罩住,體內的能量便會被暫時封鎖,身形也會被牢牢束縛,短時間內絕難掙脫。
“分頭走!”陳玄當機立斷,聲音未落,身形已然再次加速,暗金色的龍源之力在腳下爆發,帶著他朝著右側一處半塌的宮殿門戶衝去。青筠與林素心默契十足,幾乎在同一時間做出反應:青筠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影向左閃避,手中陣盤轉動,一道青色光幕擋在身前;林素心則腳尖點地,身形向後側翻,腰間長劍出鞘,劍身泛著淡淡的銀光,隨時準備斬斷襲來的能量網。
幽藍大網收縮的速度極快,但因目標分散,未能形成完美合圍。其中罩向陳玄的那張網速度最快,邊緣的能量網格已經觸碰到他的衣袂,冰冷的空間之力試圖將他的身形鎖住。
陳玄眼中厲色一閃,左手並指如劍,對著前方宮殿門戶上方那塊搖搖欲墜的殘破匾額虛虛一引!混沌星璿之力瞬間發動,引動周圍的空間引力——引力微擾!
那匾額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屬鑄造而成,重達萬鈞,表麵刻滿了模糊的龍紋,顯然是上古龍族宮殿的遺存。在無形的引力牽引下,匾額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原本就鬆動的連接處徹底斷裂,轟然墜落!
“轟——!”
巨響聲震耳欲聾,殘破的匾額恰好砸在幽藍大網與陳玄之間。大網的能量網格與匾額上殘留的龍族禁製光芒接觸的瞬間,如同水火相遇,爆發出劇烈的能量衝突,藍色的電光與金色的禁製光芒四濺,大網的收縮速度驟然一滯。
就是這千鈞一發的機會!陳玄身形一矮,如同靈活的遊魚,貼著地麵滑行,從匾額下方與地麵之間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縫隙中穿過,身影瞬間沒入了黑暗的宮殿門戶之內。
宮殿內部空曠得令人心悸,死寂的氛圍如同實質的巨石,壓得人喘不過氣。穹頂早已坍塌大半,露出外麵暗紅色的天空,零星的碎石還在時不時地從缺口處掉落,砸在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地麵鋪著冰冷的黑曜石板,石板上積著厚厚的塵埃,足有腳踝深淺,每一步落下都會留下清晰的腳印。大殿中央,矗立著數尊高達百丈的巨龍石雕,它們或昂首向天,仿佛在發出不甘的嘶吼;或俯首低吟,似在訴說著遠古的悲涼;或龍爪緊握,帶著未竟的戰意。儘管石雕早已殘缺不全——有的斷了龍角,有的碎了龍翼,有的胸口被破開一個巨大的窟窿——但依舊散發著濃烈的悲愴與不甘,遠古龍族的威嚴與霸氣,即便曆經萬古,依舊未曾消散。
陳玄手中的胸骨碎片,在這裡的感應達到了頂峰。它劇烈地震顫起來,頻率越來越快,溫度也高得幾乎燙手,內部的暗金龍血痕跡如同活過來一般,在碎片表麵遊走,清晰地指向大殿儘頭那麵唯一還算完整的巨型牆壁。
那牆壁高達五十餘丈,寬約三十丈,通體由青色玉石砌成,表麵雕刻著一幅宏大的圖案:無數巨龍環繞著一顆混沌星辰,有的龍在星辰周圍盤旋,有的龍在向星辰朝拜,線條古樸而蒼勁,散發著神秘而浩瀚的氣息。
然而,就在陳玄踏入大殿不足三步時,那些巨龍石雕空洞的眼窩中,同時亮起了微弱的、暗金色的光芒!這光芒並非魂火那般陰冷,也非能量那般灼熱,更像是一種殘留的英靈印記,在感受到外來者的氣息後,被悄然觸動。
低沉、威嚴、充滿疲憊與警告的龍語意念,如同穿越萬古時光的歎息,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直接傳入陳玄三人的腦海:
“後來者……止步……”
“前方……乃‘歸墟龍葬’禁地……”
“封印著……禍亂之源……與……吾族最後……希望……”
“非持‘祖龍信物’與‘純淨源火’者……近之……必遭……龍魂反噬……永墮……歸墟……”
龍語意念斷斷續續,帶著歲月的滄桑與無儘的悲涼,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般砸在眾人的心頭。
祖龍信物?純淨源火?
陳玄心中一動,下意識地看向手中的胸骨碎片——這碎片疑似上古龍族將軍的遺骨,難道就是所謂的“祖龍信物”?他又內視自身,感應著丹田處那縷靜靜燃燒的暗金火焰——源初火種,蘊含著“初始”與“淨化”的意境,這是否就是“純淨源火”?
難道這二者,便是進入歸墟龍葬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