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徒!!!”
一聲雷霆般的怒吼,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神罰,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與憤怒,在他漆黑的識海中,轟然炸響!
一道刺目到極致的金光,撕裂了無邊的黑暗。
那光芒中,浮現出一個威嚴而熟悉的虛影。他身形挺拔如鬆,麵容剛毅如刀,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嚴厲,正是燼記憶中那個總愛板著臉,卻總在關鍵時刻為他遮風擋雨的師尊。
“連區區絕望都戰勝不了,你學我何用?!”師尊的虛影指著燼的鼻子,破口大罵,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柄燒紅的鐵錘,狠狠砸在燼即將崩潰的神魂上,“你忘了你是怎麼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嗎?你忘了你立下的誓言嗎?”
“你的道,是撕碎天道!是逆天而行!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天道讓你死,你就要撕碎它!命運讓你絕望,你就要把命運也給撕了!”
“現在,區區一個‘虛無’,就讓你趴下裝死了嗎?你這條臭龍!我師尊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師尊的怒吼,帶著一股寧折不彎的、霸道到極點的“意誌”,是純粹的“秩序”與“存在”的宣言!它像一根燒紅的鐵釺,狠狠烙進了燼的靈魂深處,強行將他從下沉的深淵中,硬生生地拽了回來。
燼渙散的瞳孔,重新凝聚起一絲焦距。
他想起了師尊教他第一招劍法時說的話:“劍,不是用來揮舞的,是用來‘斬’的。斬斷規則,斬斷宿命,斬斷一切讓你不爽的東西!”
他想起了自己撕碎天道時,師尊那殘念中蘊含的欣慰與驕傲。
然而,僅僅是師尊的力量,還不足以對抗虛無。
因為虛無的“無”,同樣能“中和”這種純粹的“有”。
就在這時,另一股力量,在燼的體內,被那極致的絕望與師尊的怒吼,共同喚醒了。
那是一抹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翠綠。
青鸞留給他的,歸墟之種。
它沒有師尊那般霸道,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它隻是靜靜地釋放著一股溫柔而堅韌的力量,像春雨潤物,無聲地滋養著燼那被絕望灼傷的神魂。
它代表著“終結”,也代表著“新生”。
它沒有告訴燼要去戰鬥,去反抗。它隻是在他的靈魂深處,低語著一種更古老的真理。
它讓他看到了一片落葉,在秋風中飄零,回歸大地,化為養分,在來年的春天,催生出新的嫩芽。
它讓他看到了一顆流星,在夜空中劃過,燃燒自己,最終隕落,但它的碎片,卻可能成為另一顆行星的種子。
它告訴燼:有生必有死,有始必有終。終結,並非可怕的事情,它是循環的一部分,是為了下一次的新生。
師尊的道果殘片,是“有”的極致,是“存在”的意誌。
青鸞的歸墟之種,是“無”的儘頭,是“新生”的萌芽。
一剛一柔。
一創一滅。
一“有”一“無”。
這兩股本該是宇宙間最根本的對立、水火不容的力量,在燼的體內,因為那終極的絕望,被強行擠壓在了一起。
奇跡,發生了。
金色的“秩序”之力,與翠綠的“歸墟”之力,沒有相互湮滅,反而形成了一個完美的、自我循環的悖論。
師尊的意誌說:“你必須存在!”
歸墟之種說:“終將歸於虛無。”
燼的存在,既是“有”,又是“無”。
他的狀態,既是“生”,又是“死”。
這是一個連“道”都無法解釋的狀態。
虛無的本體,那片亙古不變的“意識”,第一次,遇到了無法處理的數據。
它的“無”,無法定義這個“既有又無”的東西。
它的“必然”,無法計算這個“悖論”的結局。
絕對領域與血色微笑
“嗡——”
以燼為中心,一個半徑三米的完美球形空間,驟然展開!
這個領域之內,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光,回來了。雖然微弱,但足以照亮彼此的臉龐。
聲音,回來了。他能聽到淩塵子和枯禪倒吸冷氣的聲音。
空氣,回來了。雖然稀薄,但那熟悉的、帶著塵埃味道的氣體,重新充滿了他的肺部。
甚至,燼自己那如擂鼓般的心跳聲,也清晰地回響在耳邊。
他站在這個小小的、絕對安全的領域中心,領域之外,是那片仍在瘋狂抹除一切的、永恒的虛無。
兩者交界處,像是兩種互不相溶的液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扭曲的靜止。虛無的侵蝕,第一次,被擋在了外麵。
“這……這是什麼?”淩塵子目瞪口呆,他發現自己領域邊緣的“稀釋”感,徹底消失了。他試探著伸出手,穿過那無形的邊界,手臂立刻傳來了那種被“抹除”的恐怖感覺,但隻要縮回領域內,便安然無恙。
枯禪高僧的佛光,也重新穩定下來,他看著燼,眼中充滿了震撼與不解。他讀遍佛經,從未見過如此違背“常理”的力量。
虛無本體那亙古不變的“意識”中,第一次,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
那不是憤怒,也不是驚訝。
更像是一個自以為掌握了宇宙所有公理的數學家,突然發現了一個無法被證明、也無法被證偽的“悖論”。
它的“無”,遇到了一個它無法“歸零”的“存在”。
……異常……
一個冰冷的詞彙,在虛無的意識中形成。這是它自誕生以來,第一次對一個“存在”進行定義,儘管這個定義是如此的模糊。
領域之內,燼緩緩地、一寸一寸地,抬起了頭。
他的眼中,再也沒有了絲毫的絕望與迷茫。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燃燒的、瘋狂的、近乎於毀滅的覺悟。
他看透了。
看透了虛無的本質,也看透了自己唯一的路。
不是用更強的力量去對抗,而是用更根本的“悖論”去“汙染”它。
他盯著領域之外那片無儘的、純粹的“無”,仿佛在凝視著一個宿命的敵人。
然後,他笑了。
嘴角緩緩勾起,一抹鮮紅的血色,從他乾裂的嘴唇中滲出,在那張蒼白而堅毅的臉上,綻開了一個瘋狂而妖異的弧度。
“原來如此……”
“你,也不是無敵的。”
“遊戲,現在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