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合上房門，緩步挪到書桌前，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了幾分。
“您找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福斯林男爵並沒有第一時間解答達爾科的疑惑，而是伸手從抽屜中緩緩取出一封精致的信件。
信件的邊緣精心雕刻著繁複而華美的花紋，封口的火漆上清晰壓印著一束麥穗的圖案，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這是王室發來的信件。”
“王室？”
聽到這個詞語，達爾科微微一怔。
雖然他知道金穀王國的統治體係中有王室存在，但這個遙遠的權力中心對他來說實在太過陌生。
地處邊境的黑水領向來偏僻荒涼，除了每隔幾年會有王室征稅官前來收取賦稅外，平日裡根本感受不到王權的存在。
“父親，信上說了什麼？”
“蒙恩陛下即將前來巡行......”
“巡行？來我們黑水領？”
達爾科在福斯林的教導下，對王室巡行製度有所了解。
名義上是國王巡視領地、體察民情，實際上不過是帶著大批隨從四處遊曆。
每到一處，當地領主不僅要負責接待整個王室隊伍的開銷，還要籌備盛大的宴會。
說白了就是借著名頭遊山玩水。
但黑水領這種窮鄉僻壤有什麼可看的？
除了望不到邊的原始叢林、險峻的群山和凶猛的野獸，這裡幾乎一無所有。
哦，最近還多了些騷動的魔物......
福斯林瞥了眼達爾科的神情，便猜到了兒子心中的想法。
他曲起指節輕叩桌麵，待達爾科回過神來，才清了清嗓子繼續道。
“這次恐怕不隻是走個過場......”
福斯林長歎一聲，眉宇間浮現出一絲凝重。
“蒙恩陛下年事已高，近些年對各領地的掌控力日漸衰弱，不少偏遠地方的領主已經開始陽奉陰違，甚至無視王室的法令。”
他頓了頓，語氣低沉。
“所以這次巡行，與其說是巡視，不如說是震懾。”
“蒙恩陛下要在退位前最後一次彰顯王室的威嚴，確保權力交接時不會出現動亂。”
“父親，可是......”
達爾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猶豫片刻後繼續說道。
“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嚴格遵守王室的調令，而且您不是說過，在十多年前的血月之亂時，您還響應王室號召，率軍清剿叛黨，為此......”
達爾科的目光不自覺地轉向一旁的牆壁。
那裡懸掛著一枚盾牌大小的圓形徽章，金色麥穗的紋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王室甚至特意授予您這枚榮譽勳章。”
達爾科的聲音裡帶著困惑。
“柯林斯家族對王室如此忠誠，國王陛下為何還要親自來黑水領巡行？”
“唉......”
福斯林男爵長歎一聲，仿佛被勾起了那段動蕩歲月的回憶。
他緩緩起身，背對著達爾科望向窗外。
陽光斜照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深深的憂慮。
“達爾科，你要記住......”
他的聲音低沉而凝重。
“過去、現在、未來，三者永遠不能混為一談...總之......”
福斯林男爵緩緩轉身，凝視著兒子年輕的麵龐，眼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柔和。
然而這份溫情稍縱即逝，轉眼間他又恢複了那個不苟言笑的嚴父形象。
“蒙恩陛下即將巡幸至此，作為黑水領的領主，我必須前往覲見。”
他的聲音低沉而鄭重。
“所以...這段時間，領地內的事務就交給你來負責了。”
“交給我？”
達爾科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遲疑。
“沒錯。”
福斯林男爵微微頷首，重新落座後抽出一張泛黃的羊皮紙。
羽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他一邊書寫一邊交代。
“蒙恩陛下不會親臨黑水領，多半會在附近幾處領地的交界處擇地暫歇，因此，我需要離開黑水領一段時日。”
“在這期間，我會留下約翰輔佐你，這位老兵曾在邊境軍團服役多年，忠誠可靠，遇到難題可以向他請教。”
筆尖突然停頓，男爵的眉頭漸漸緊鎖。
“黑杉森林的魔物由貝克漢騎士負責清剿，你不必過問，但要特彆提防晨曦領的加文男爵...那個老糊塗......”
提到晨曦領領主時，福斯林的聲音陡然提高，指節不自覺地敲擊著桌麵。
“上次魔物越境的事故，天知道他是真的年老昏聵還是彆有用心......”
發泄完不滿後，男爵繼續書寫。
“日常事務可以交給老查爾打理，他侍奉柯林斯家族三代人，值得信賴。”
說到這裡，他突然抬頭，目光如炬。
“而你......”
聲音陡然嚴厲。
“在我回來前，不得擅自離開莊園，更不許惹是生非，明白嗎？”
“是...是的......”
達爾科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點頭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