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射殺了一個孩子。
一個剛剛失去父親、在極端恐懼和悲傷下做出錯誤舉動的孩子。
一個或許根本不知道如何正確使用沙漠之鷹,隻是本能地抓住身邊“武器”的孩子。
後來,報告上寫的是:“負隅頑抗的恐怖分子家屬,在行動中持武器對抗,被依法擊斃。”
程序上,他無懈可擊。
情理上,他得到了同僚的理解。
“那種情況下,你沒得選。”
“他不拿起槍就沒事。”
但隻有瓦西姆自己知道,那個男孩抬起槍口的動作是如此的笨拙和緩慢,他本可以有時間嘗試非致命手段,或者是再次警告……但他沒有。
他讓天平傾向了最壞的結果,親手關閉了所有通往生路的門。
“我殺死了一個孩子……一個試圖保護他父親的孩子……”
“他拿起槍的時候,眼裡全是恐懼……”
“我本可以……我本可以……”
“我這雙手……沾滿了最不該沾染的血……”
他無數次夢見那個男孩最後的目光,夢見那個笨拙地抬起沙漠之鷹的瘦小身影。
這份罪孽感,如同附骨之疽,日夜折磨著他。
此刻,這封印被徹底撕開,那積壓了數年的、混合著極致悔恨、對自身冷血反應的生理性厭惡、以及對那個無辜逝去生命的巨大愧疚的負麵情緒,如同火山噴發般在他體內奔湧。
“呃……啊……!”
瓦西姆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喉嚨裡發出如同窒息般的痛苦嗚咽。
……………………
伊芙琳站在洗手台前,用冷水反複衝洗雙手,又用力掬水拍打臉頰。
隨後,她抬起濕漉漉的臉,直視鏡中那雙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任由意識決絕地墜入靈魂最深處、那片最黑暗的禁區——
那裡封存著她的蛻變,關於一個懷揣理想的女學員,如何被打磨成今日這副冷硬軀殼的全部真相。
畫麵閃回,那是她在軍情六處訓練基地的最後階段。
她的直屬教官,那位以手段嚴苛、成績斐然而聞名的理查德·肖恩少校,在一次高強度的抗審訊訓練後,單獨將她留了下來。
訓練室內隻剩下他們兩人。
肖恩繞著她踱步,目光像解剖刀一樣在她身上掃視。
“伊芙琳,”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你很有潛力,技術出眾,頭腦冷靜。”
“但是,你還有一個最大的弱點,或者說,一個尚未開發的武器庫。”
伊芙琳站得筆直,目不斜視:“請長官明示。”
肖恩停在她麵前,距離近得能讓她聞到對方身上的古龍水味。
“你太拘謹,太……‘乾淨’了。”
“真正的特工世界是肮臟的,充滿了各種不堪的手段。”
“而你,作為一個美麗的女人,擁有一種與生俱來、且男人無法企及的武器——你的身體,你的性彆。”
伊芙琳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她。
“今晚的額外訓練,”肖恩聲音平靜,“就是學會如何‘使用’這件武器。”
“以及,如何麵對當你失去對它的掌控時,會發生什麼。”
他伸出手,不是攻擊,而是帶著一種評估意味,撫過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