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沒接這個話茬,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巡查上。
伊芙琳也強打精神,湊在觀察窗前核對囚犯狀態,時不時側頭看一眼林楓的記錄。
兩人就這樣默契地保持著靜默的節奏,沿著一扇扇牢門向前推進。
直到他們站在7號牢房的合金大門前。
按照手冊提示,7號囚犯被列入重點提防對象:
【7號囚犯是聾啞人,不會說話。如果他開口對你說話,無論內容為何,請立即閉眼默數30秒。】
觀察窗內一片昏暗。
隱約可見一個瘦削的人形輪廓背對門坐著,紋絲不動,如同嵌入黑暗的雕像。
食物輸送口處的食物已被取走。
林楓拿起《囚情巡查記錄表》,筆尖懸在“無異常”選項上方,正準備落下。
就在這時,那個背對他們的人形,肩膀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然後,一個清晰、平穩,不帶任何情緒起伏的男中音,毫無征兆地穿透厚重的合金門板,徑直撞入兩人耳中:
“伊芙琳,你父親三年前那場車禍並未身亡。”
“他隻是失去了記憶,如今正在霧都國的某個小鎮裡,平靜地生活著。”
短短一句話,卻像一道驚雷,直直劈進伊芙琳的腦海。
伊芙琳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碧綠的眼眸驟然放大,嘴唇哆嗦著,整個人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
父親的“車禍”是她三年來未曾放下的執念。
從接到模糊不清的通報,到警方建議她依據現場物證辦理死亡證明,再到她獨自走訪目擊者、翻閱殘缺的路況報告……
每一次徒勞的追尋,都像往舊傷口裡添進新的沙礫——
磨得人生疼,卻也讓它成為身體無法忽視的一部分。
她始終拒絕簽字,堅信父親隻是下落不明,而非一紙冰冷的死亡認定。
而此刻,一個詭異囚犯,用一句話輕描淡寫地就精準點燃了她快要熄滅的希望之火。
那聲音像一束光,刺破了她三年來追查無門的陰霾,瞬間印證了她所有的堅持——
父親真的沒有死!
巨大的衝擊讓她渾身發顫,滿心都是“我就知道”的激動和狂喜,手冊上的警示早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林楓的目光掃到伊芙琳失魂落魄的模樣,立刻意識到她已經徹底忘了應對流程。
千鈞一發之際,林楓猛地伸出手,掌心覆上伊芙琳的雙眼。
同時,他壓低聲音,用帶著強製力的語氣在她耳邊急促道:“彆想!立刻在心裡默念30下!”
伊芙琳的身體猛地一顫,這才恍然驚醒,被巨大衝擊攪亂的神智回籠了幾分。
她死死咬住下唇,強迫自己摒棄腦海裡翻湧的念頭,在心裡開始機械地默數。
林楓維持著捂眼的動作,自己也緊閉雙眼,同時繃緊了全身的神經。
耳邊,那平穩得可怕的男中音還在繼續,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試圖鑽入耳膜深處。
但他死死守住心神,不去聽,不去想,隻專注地默數著數字。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