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卻脊背挺直，穩穩當當坐在車沿上打瞌睡。
拖拉機每次劇烈晃動，四個娃都會緊張的看向媽媽。
確定她屁股牢牢黏在車沿，四娃同時吐出一口氣。
一個半小時後，拖拉機在紅岩公社大路口停下。
等在路邊的武有年立馬趕過來。
他先是往車上看了一圈。
其實根本不用找，一眼就能認出葉箐芸母子五人。
因為整個公社都看不到這麼白的人。
他們這地方海拔高，日照強，生產隊裡一個個曬得跟黑煤球一樣。
也就隻有首都那種大城市，才養得出這麼白的人。
葉箐芸親生父母生育了四個孩子。
武有年是大哥，今年三十歲。葉箐芸是老二，下麵還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
武家二老前些年相繼去世，二十四歲的武三妹也已出嫁多年。
現在是武有年當家，帶著二十歲未婚的弟弟武有餘一塊兒住。
不過武有餘在公社國營飯店當學徒，偶爾才回家。
猜想到從城裡來的二妹可能不適應鄉下崎嶇山路。
武有年把隊上唯一一輛人力車推來了。
因為信息沒對齊，隻收到一封電報說人大概什麼時候到公社。
所以，當看到葉箐芸領著四個孩子排排站在麵前，齊聲喊出大舅時。
武有年呆了足足三秒鐘。
轉念一想，二妹這個年紀結婚有幾個孩子，再正常不過。
來都來了，那就上車吧！
可能是小時候長身體時缺乏營養，武有年個子並不高大，和葉箐芸差不多高。
但乾農活練出一身力氣，“嘿”的用勁一推，就把車上四個孩子加兩大包行李，輕鬆推動。
要不是車上實在坐不下，他還想叫葉箐芸上車一塊兒推著走。
從公社前往七嶺村生產大隊，要先淌水過一條河，上一個大坡，再順著蜿蜒的山路走一個半小時才能到。
路很窄，隻能勉強通過一輛畜力車。
道路兩旁是連成片的杉木林，杉木枝落在地上，好像鋪了層地毯，踩在上麵軟乎乎的，還有點回彈。
武有年注意著葉箐芸，發現她居然能跟上自己腳步，有點驚訝。
看來這個從城裡來的二妹，沒他想象的那麼嬌氣。
兄妹倆都是第一次見到對方，眼神對上時還有點尷尬和不自然。
葉箐芸看到大哥穿的自編草鞋，主動問起隊裡的情況。
提到七嶺村生產隊，武有年神情有些尷尬。
因為他們生產隊，連續五年人均生產總值在公社上排倒數第一。
一個字概括七嶺村生產大隊——窮！
隊員們一年忙到頭，除了要上交的糧稅和口糧外，每戶最多能剩下二三十塊錢。
吃不飽在隊裡是常態。
哪家要是一年到頭都能吃半飽，就已經很好了。
大隊底下分兩個小生產隊。
一個是一隊，一個是二隊。
武家在二隊，小隊長是武有年。
說到自己小隊長的職位，武有年還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他安慰葉箐芸：“鄉下地方雖然比不上城裡吃供應糧，但你放心，隻要有我和你大嫂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你們母子五個餓死。”
葉箐芸感激道：“大哥，你和大嫂真是好人！”
武有年成功收獲好人卡一張，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她怎麼也不客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