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有鬼啊!”
隨著那個年輕郡公的一聲尖叫,整個冷宮後院徹底亂了套。
幾個腦滿腸肥的宗人府王爺連滾帶爬地往後退,嘴裡嚷嚷著“妖邪作祟”,恨不得爹娘多生兩條腿。
“封起來!快!把這口井給本王用石頭徹底封死!”為首的王爺躲在侍衛身後,指著井口,聲音都在發抖。
工匠們早就嚇破了膽,七手八腳地推著那塊巨大的青石板,重新將井口堵得嚴嚴實實。
“回宮!本王要回宮!此事……此事就這麼定了!”那王爺一刻也不想多待,“上報陛下,就說冷宮枯井,陰氣彙聚,滋生妖邪,不宜再動!”
一群人丟下工具,如同躲避瘟疫一般,倉皇逃離了冷宮。
蘇雲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狼狽的背影,什麼話都沒說。
沈策走上前來,低聲道:“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不然呢?”蘇雲的目光落在被重新封死的井口上,“正好,省得我再費口舌趕人。”
他轉頭看向沈策,眼神平靜。
“把整個冷宮,用天策衛的人,給我圍起來。”
“對外宣稱,奉陛下口諭,為防妖邪外泄,任何人不得靠近。”
“一隻蒼蠅,也不準飛出去。”
沈策立刻點頭,轉身隱入黑暗。
三日後,夜。
首輔府的書房,依舊亮著燈。
徐耀祖領著三個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
他身材乾瘦,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隻有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眶上,是一道從額頭斜劈到嘴角的恐怖刀疤。
他身後跟著兩個中年人,同樣沉默寡言,手上提著幾個看起來十分古怪的,用油布包裹的長條形箱子。
“蘇大人。”徐耀祖躬身行禮。
蘇雲放下手中的書卷,目光落在了那個獨眼老者身上。
老者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隻獨眼,上下打量著蘇雲,眼神像鷹隼一樣銳利。
“這位是林家的林三爺。”徐耀祖介紹道。
“有勞三爺,千裡迢迢,來京一趟。”蘇雲客氣地點了點頭。
林三爺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石頭在摩擦:“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林家的規矩。”
他將帶來的箱子放在地上,打開其中一個。
裡麵沒有金銀珠寶,而是一排排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青銅工具。有探杆,有小錘,有樣式古怪的鏟子,甚至還有一卷細如牛毛的鋼絲。
“東西帶來了。”林三爺言簡意賅,“地方在哪?”
“冷宮。”蘇雲同樣直接。
子時,冷宮。
蘇雲帶著林三爺三人,在沈策的護衛下,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這片禁區。
站在那口被封死的枯井前,林三爺蹲下身,用手指撚起一點井口邊緣的泥土,放在鼻尖聞了聞。
他又用那隻獨眼,湊近石板的縫隙,看了許久。
“蘇大人。”林三爺站起身,神情變得凝重,“這不是井。”
“這是個墓道口子。”
他頓了頓,沙啞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瘮人。
“下麵……有活物。”
蘇雲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和林婉說的一樣。
“三爺可有把握?”他問道。
“沒下去過,就沒把握。”林三爺搖了搖頭,“不過,林家的人,還沒怕過墓裡的東西。”
他看向蘇雲:“蘇大人在上麵等著便可。”
“不。”蘇雲拒絕了,“我跟你們一起下去。”
林三爺那隻獨眼,猛地一縮,深深地看了蘇雲一眼,沒再勸阻。
幾名天策衛合力,再次將沉重的青石板挪開。
林三爺從箱子裡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銅球,上麵刻滿了符文,用細長的鎖鏈拴著,緩緩垂入井中。
銅球下到十丈左右,上麵的幾個小鈴鐺,開始輕微地搖晃起來。
“安全。”林三爺吐出兩個字。
他第一個將繩索係在腰間,身手矯健得不像一個六旬老者,轉眼便消失在井口。
蘇雲緊隨其後。
井下,比想象的還要深。
通道潮濕而壓抑,牆壁上,那些鱗片狀的劃痕,在火把的照耀下,反射著金屬般的光澤,看得人頭皮發麻。
越往下,那股混合著腐爛和血腥的臭氣就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