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的話,像是一根無形的絞索,套在了獅子林正廳裡每一個人的脖子上。
體麵?
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體麵。
地上,周德才和陸遠山已經打不動了。
兩人衣衫襤褸,發髻散亂,臉上、胳膊上全是血痕和牙印,像兩條鬥敗了的野狗,躺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眼睛裡隻剩下空洞和絕望。
周圍的家主們,一個個麵如死灰,身體僵直。
他們看著蘇雲,眼神裡充滿了恐懼,仿佛在看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
聯盟?背叛?
這些詞彙在林家反水的消息麵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天璣站在原地,青銅麵具下的呼吸聲變得粗重。
他周身鼓蕩的內力,像是被戳破的氣球,正在一點點地泄掉。
他想不通。
他謀劃了二十年,一步步將江南士族這張大網編織得天衣無縫。
他自認為掌控了一切,每一個人都是他棋盤上精準的棋子。
可為什麼,這個叫蘇雲的年輕人一出現,整個棋盤都開始崩塌?
“蘇雲!”
天璣的喉嚨裡擠出兩個字,聲音沙啞,充滿了不甘。
他往前踏出一步,準備做最後的困獸之鬥。
就在此時。
“報——!”
又一聲淒厲的嘶喊,比剛才那個信使的聲音更加尖銳,更加絕望,仿佛一把錐子,狠狠刺入眾人的耳膜。
眾人驚恐地回頭。
隻見第二個信使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他的左臂齊肩而斷,傷口用破布胡亂包裹著,鮮血浸透了衣衫,在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他衝進來的瞬間,就因為失血過多而腿一軟,直接撲倒在地,用僅剩的右手死死撐住地麵,才沒有當場昏死過去。
“急……急報!”
信使的嘴唇因為劇痛和恐懼而發白,他抬起滿是血汙的臉,看著廳內的天璣,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嘶吼。
“蜀中……蜀中急報!”
“唐……唐家堡……沒了!”
顧炎之的瞳孔猛地一縮。
天璣的身體劇烈地一震。
“你說什麼!”顧炎之失聲喊道,聲音都變了調。
“唐家堡……遭……遭不明勢力突襲……”信使的眼淚和血水混在一起,流過他扭曲的臉,“堡內的火器工坊……還有……還有地下的火藥總庫……全……全都炸了!”
“火光衝天!半個山頭都被削平了!”
“唐門……唐門向我們……求援……”
信使說完最後一句,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
“轟!”
如果說,林家反水的消息是一道驚雷。
那麼,唐家堡被毀的消息,就是一顆直接砸在天靈蓋上的隕石。
天璣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身體撞在身後的廊柱上,發出一聲悶響。
青銅麵具,都因為這一下撞擊而歪斜了幾分。
唐家堡……
那是“觀星者”組織最大的底牌,是他們敢於掀桌子的武力保障,是他們用來武裝軍隊、製造混亂的兵工廠!
沒了?
怎麼會沒了!
“不……不可能……”天璣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唐家堡高手如雲,機關遍地,誰能……誰能攻進去……”
“哎呀。”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蘇雲搖著扇子,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
“唐門怎麼這麼不小心?這麼大的一個兵工廠,安保工作不行啊。”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呆滯的天璣,故作好奇地問道。
“我聽說啊,蜀中最近野狼特彆多,成群結隊的,專掏大戶人家的後院。”
“你說,唐家堡……該不會是出門沒看黃曆,被狼給掏了家吧?”
這話一出,顧炎之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餓狼營!
他瞬間想起了蘇雲在北境用的那支神秘的雇傭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