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兩步三步,當陳榆看到門口守候的小廝時,胸中提起的那口氣泄了,動作愈發遲緩。
迎賓小廝穿的衣裳是綢緞麵料,比她身上這件貴了太多。
就在心生怯意之時,視線與那小廝撞了個滿懷。
陳榆匆忙站定,腳攆著石階,渾身上下不自在。
但下一刻,小廝便露出了笑容。
不算璀璨,但更無任何譏諷之意,要說的話,就是令人覺得很舒服、很乾淨。
“客可要進來逛逛?”
奇珍閣掌櫃培訓時三令五申,除了上每一層的固定要求之外,無論誰來都要一視同仁。
據說是東家的規矩,他們哪敢不從,早就已經爛熟於心。
奇珍閣的月錢比旁的鋪子要高出一倍,完成交易還有提成,要求自然也是極高的。
樣貌出眾不談,至少要瞧著舒服,口才要好會哄客人。
小廝哪裡看不出來,外頭那姑娘估計手頭拮據,立刻想起了他家掌櫃每天掛在嘴邊的話:
現在買不起,不代表一輩子買不起。
這種觀念自然是幕後東家秦昭玥灌輸的,她從某東來、某底撈學來的那點玩意兒。
雖說注定會水土不服,但在她的地界誰敢鬨騰?不怕她這個聲名狼藉的公主發瘋?
陳榆狠狠鬆了口氣,這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七層塔樓啊,搭眼往裡一瞧就有種貴不可及的壓抑感,偏偏小廝沒有半點瞧不起她的模樣。
想到心中揣著的那件“大事”,陳榆暗暗抻著衣角,仿佛想要儘量撫平之前擠皺的衣裳,終於動步邁入了奇珍閣之中。
“我有件要事想要托你幫忙……”
陳榆的出現自然引起了關注,畢竟逛他們鋪子的一般非富即貴。
而這位客人從衣衫到打扮就能看得出來,根本不像是買得起閣中任何一件物拾的模樣。
小廝沒想到,姑娘竟是要找他家掌櫃,問了一嘴卻發現似乎並不相識。
“還請小哥幫忙,真的事關重大。”
一層角落,清風將小聲的囑托聽在耳中。
因為碎墨和她麾下墨組徹底加入六公主府,清風、細雨兩人的位置就變得很尷尬了。
打不過人家,還是男子不方便往來於內宅。
加上奇珍閣的商品貴重,秦昭玥大手一揮就把哥倆給安排了過來。
他們倒是沒什麼怨言,好吃好喝的月錢不少,活兒也輕鬆。
陳榆見小廝遲疑,咬了咬牙,儘量貼近用更小的聲音開口:
“我是今科試子,有秀才功名,請務必信我一次!”
清風眯起眼睛,看似隨意迎了上去,“姑娘請隨我來吧。”
見小廝對這位男子很是恭敬,即便覺得他太過年輕不像掌櫃的,還是跟了上去。
很快,兩人來到一間靜室。
“姑娘有話不妨直說。”
陳榆呼出一口氣,“聽說這裡以前叫天下第一樓,是六殿下的產業。
我想問問,現在是否與六殿下尚有關聯?”
清風悄然打量起對方,竟是衝著殿下來的。
靜室中的氣氛驟然緊繃,陳榆此行無異於一場賭博。
她能想到唯一能夠接觸到權貴的僅有這一條而已,親眼見到奇珍閣之後更是確信,能夠盤下這座塔樓的也絕非尋常人。
故而猜測,兩方之間當有關聯才對。
清風不語,隻是施加著無形的壓力。
看得出來對方很是忐忑,卻始終沒有退縮。
“姑娘找六殿下有何目的?”
有戲!若是毫無關聯,應該直接驅趕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