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兄,多謝款待。”李鍔端起酒杯示意。
“李兄客氣了,一路辛苦。”
陳司丞回敬,目光掃過樓下熙攘的東市街道,“鳳京繁華,與邊關大不相同啊。”
李鍔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看著那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黝黑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隻“嗯”了一聲,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樓下街道上,秦昭玥一行人正由禁軍護衛著,緩緩從酒樓下方經過。
陳司丞眼尖,認出了那幾位金枝玉葉和朔風公主,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李鍔自然也看到了,但他隻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神色如常,仿佛看到的是再普通不過的路人。
陳司丞放下酒杯,狀似無意地低聲問道:
“李兄一路護送那位朔風二公主入京,可曾發現這位殿下有什麼特殊之處?或是隨行人員有何異常?”
李鍔拿起筷子,夾了片薄如蟬翼的金齏玉鱠,嚼了幾下,才慢吞吞地開口,聲音帶著軍漢特有的粗糲:
“沒什麼特殊的,就是個讀多了書的貴女。
講究個清雅,不喜歡奢華排場,身邊就帶了一個貼身婢女伺候起居。
這一路順當得很,沒出半點岔子。”
“哦?如此說來,倒真是平安順遂了。”
陳司丞點點頭,又給李鍔斟滿酒,
“李兄此番暫留鳳京,可有落腳之處?
玄戈司衙署後方有專供外地官吏暫住的房舍,隻是條件略為簡陋了些。
若是往常,領了補貼去外頭尋個客棧倒也自在。
可眼下臨近鄉試,各處客棧人滿為患,價錢也水漲船高,怕是不好尋摸。”
李鍔端起新斟滿的酒碗,沉聲道:“不必麻煩司丞了,我在鳳京有間小宅子。”
陳司丞聞言臉上露出笑容:“這樣啊,那可方便多了!
李兄儘管住家裡便是,該有的補貼照常發放,多少也能貼補些家用。”
他舉起酒碗,卻在入口之前突兀問道:
“若此次北境能安定下來,李兄可有想過調回鳳京任職?”
李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苦笑,端起酒碗遙遙相祝,
“陳兄說笑了,京畿重地哪裡是我這等粗人能輕易紮根的地方?”
他仰頭,又是一碗酒下肚,目光灼灼望著對麵:
“還是說……陳兄有什麼門路?”
陳司丞同樣飲下碗中酒,打著哈哈岔開了話題。
雖有幾麵之緣,但交淺不言深。
稍加試探,瞧得出他有這心思,先埋下顆種子。
要不是聽說他在風京有宅子,也不會第一麵就開口。
一頓飯吃得七七八八,李鍔婉拒了陳司丞派人相送的好意,言明自己認得路。
陳司丞也不強求,隻是叮囑他記得每日需去玄戈司點個卯,以防上峰臨時有事召喚。
李鍔帶著三分酒意,獨自一人離開了酒樓。
沒有雇車也未閒逛,目標明確一路朝著東南方向走去。
接連穿過三座坊市,街巷漸漸變得狹窄安靜,喧鬨的市聲被隔絕在外。
最終,他來到了安仁坊的一條僻靜小巷。
巷子深處,一處不起眼的院門前。
院牆灰撲撲的,門扉上的朱漆早已斑駁脫落,露出裡麵的木頭紋理。
“你是……李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