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館位於鎮北關城內,於軍營之外。
因秦昭瓊自帶一千禁軍精銳護衛,玄武軍並未再額外派兵駐守。
夜色濃重,流焰周身縈繞著一種縹緲的“勢”,將秦昭瓊的身影完全包裹其中,如同披上了一件無形的鬥篷。
兩人融入夜色,在城鎮的屋脊巷道間無聲穿梭。
鎮北關內明崗暗哨遍布,燈火在寒風中搖曳。
而流焰的“勢”完美遮掩住了身形,踏地無痕、悄無聲息,小心避過巡邏的兵丁和所有探察。
幸虧如今戰事尚未全麵爆發,朔風王朝與大乾之間隻是試探性地交鋒了幾場,鎮北關外尚有數座小型城池作為緩衝。
否則若是大軍壓境,關城內外必定是鐵桶一般,戒備森嚴到極致。
那時縱使流焰已有神武境修為,想要這般帶著一個人來去如風也是癡心妄想。
順利離開鎮北關約一裡地,流焰才真正鬆了口氣。
再無保留,帶著秦昭瓊速度驟然提升到極致。
耳邊風聲呼嘯,兩側景物化作模糊的殘影向後飛掠,風馳電掣!
要不是秦昭瓊晉入四品境,根基又穩,肉身都未必能承受得住這般速度。
疾馳約半個時辰,兩人抵達一處隱秘的山穀入口。
流焰在密林邊緣的警戒線外停下腳步,顯出身形。
今夜月色晦暗,隻有滿天星鬥灑下微弱清輝,光線黯淡。
眼前是一片濃密得化不開的原始叢林,古木參天、虯枝盤結。
秦昭瓊自懷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造型奇古的令牌,握在手中高高舉起。
甫一踏入密林邊緣,光線瞬間被層層疊疊的枝葉吞噬,眼前驟然陷入更深的黑暗。
就在這明暗交替的刹那,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現在前方。
身披一身玄黑色重甲,甲葉厚重沉凝,在微弱的星光下泛著幽冷內斂的光澤,仿佛吸納了周圍所有的光線。
甲胄關節處設計精巧,兼顧防護與靈活,胸口護心鏡打磨得光可鑒人,映出扭曲的暗影。
他如同亙古便存在的山嶽,雙手拄著一柄無鞘的巨劍,劍尖深深插入腳下的腐殖土中。
那劍樸實無華,劍身寬闊、通體漆黑,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沉重與鋒銳之意。
最可怕的是,在踏入這片叢林之前,以流焰的感知,竟完全未曾察覺到此處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他就仿佛是從這無邊的黑暗與沉寂中凝結而出,與這片古老的密林融為一體。
“來者止步。”
重甲之下傳來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
秦昭瓊上前一步,將手中令牌平舉至對方麵前。
重甲人影的目光在令牌上停留片刻,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他沒有言語,隻是緩緩側身讓開了道路。
動作間重甲發出低沉的鏗鏘聲,在寂靜的林間格外清晰。
秦昭瓊收起令牌,帶著流焰沉默地向叢林深處走去。
流焰臉上慣有的輕鬆或戲謔之色早已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與肅穆。
眼神銳利如鷹隼,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在密林中穿行約一炷香的工夫,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片被群山環抱的湖泊。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秦昭瓊和流焰的呼吸都為之一窒。
湖泊旁的平地上黑壓壓一片,那是數以千計、身披玄黑重甲的騎兵!
他們如同鋼鐵澆築的森林,人與馬皆覆蓋著冰冷厚重的甲胄。
戰馬高大雄壯,帶著猙獰的金屬馬麵罩,隻露出冰冷的眼孔,口中勒著堅固的嚼子,防止嘶鳴。
整個隊伍沒有一絲火光,所有人馬如同凝固的雕像,死寂無聲。
令人窒息的死寂,比任何喧囂都更具壓迫感。
隻有山風偶爾掠過甲葉,發出極其細微、如同嗚咽般的“錚錚”聲。
尋常人,僅僅隻是麵對這鋼鐵森林,心神都有可能被瞬間摧毀。
秦昭瓊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試圖平複胸腔內翻湧的氣血。
兩人止步,為首的那名重甲騎士下馬,動作間重甲鏗鏘,步履沉穩如山嶽移動,徑直向秦昭瓊走來。
直至近前,抱拳行禮,重甲護臂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響。
秦昭瓊自袖中取出聖旨,同時取出了半枚青銅鑄造、雕刻著猙獰虎頭的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