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傾儘一切換得母皇蘇醒,她又豈願見到如此局麵?”
一片死寂,好像無論如何都陷入了死局。
燈燭之光漸漸微弱,紗簾在風中起伏如呼吸,更漏聲滴答作響,每一響都敲在人心最沉鬱之處。
窗外的天墨黑如硯,不見星月,唯有宮牆之上巡邏侍衛的燈籠偶爾掠過,如鬼火幽幽。
禦案上的茶早已冷透,青瓷杯沿凝著一圈澀痕,像乾涸的淚。
最終,是秦昭玥一聲悠長的歎息,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唯有一法:誅殺二哥。”
無論秦景珩是自願還是被迫為傀儡,他的存在便是“名正言順”的旗幟。
若這麵旗幟倒下,叛軍便隻是叛軍,軍心必潰,民氣必墮。
誅殺皇子,本不該由她提出,但她還是說了。
三公主秦昭琬立於禦案之前,身影被燭光拉得極長,輕輕晃動,如風中蘆葦。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唇色褪儘,眼中波瀾洶湧。
窗外忽起風嘯,穿過九重宮闕,恍若冤魂低泣。
十餘息之後,她眼底所有掙紮儘數沉澱,化作寒鐵般的堅定。
“命——”她的聲音嘶啞,卻字字如鐵,“璿璣衛刺殺逆賊秦景珩。”
她下令,便是將這天大的乾係一肩扛下。
縱然這是當前最理智的抉擇,然他日若母皇康健,儲位之爭,難免成為攻訐之柄。
秦昭玥心中輕歎,世事兩難,至此已無萬全之策。
“臣,遵旨。”
隱蟄躬身領命,正欲開口,秦昭玥卻搖頭打斷:
“世家既敢扶持二哥,豈能不防暗殺?他身邊必定高手如雲。
璿璣衛縱有死士,亦未必能成事,我們大抵隻有一次機會。”
她轉而望向始終靜立一旁的江無涯與楚星瀾,眸光清冽如雪:
“師兄師姐,此番隻能勞煩你們,隨我走一遭了。”
滿堂皆驚。
“不可!”
“小六慎言!”
秦昭玥抬手止住眾人爭議:
“縱然派二品境刺客前往,也難保萬全,如果對方有接近一品的高手呢?”
時機太過巧合,令人不得不想起此前雲渺真人那場刺殺。
既然有第一個,誰知道有沒有第二個?
以薛老此前苦戰的情形推斷,兩名二品境至多與之戰平。
若要一擊必殺,唯有天地人三盤齊聚,方有一線生機。
無人能反駁。
三公主聲音發顫:
“昭玥,你豈可親身犯險?更何況你若南下,母皇該怎麼辦……”
秦昭玥唇角牽起一絲倦淡的弧度:
“那麼,三姐可能在我撐不住睡著之前,收複南境?”
沉默再度吞噬了一切。
她不再多言,隻看向江無涯:
“師兄,我不敢妄言重振天衍宗昔日榮光,但可立誓:
必使你這一脈與先前屢行刺殺的術士之流劃清乾係,不受牽連。
兩代帝王之內,保天衍宗正統,傳承不滅。”
江無涯當即拱手:“小師妹何出此言?師兄必護你周全。”
他說的是護她周全,而非必定成功。
心下已經暗暗做出決定,若事不可為,自會帶她抽身而退。
楚星瀾亦輕笑一聲,颯然如劍鳴:“義不容辭。”
秦昭玥微微頷首,
“既如此,準備吧。”